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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女儿,但并不是我生的。”黛绮丝微笑说道。

“……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同样属于你。”

黛绮丝轻声道:“火焰和光明都是纯洁的,无论拜火教供奉圣火的圣女,还是我们摩尼教的光明圣女,都必须是纯洁的处女。我们每年都会从贵族中严格挑选少女,作为圣女培养。但只有我们,才能成为善母或者主圣女,因为我们有着神的血脉,都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和姊妹。”

“摩尼教的善母又被称为生命之母,是因为我掌管着生命之树的钥匙。”黛绮丝轻声道:“这枚钥匙在摩尼教和拜火教之间传递。每隔二十年,掌管钥匙的圣女会打开光明之国,找到生命之树,奉献出自己的精血。九个月后,生命之树会结出果实,有时一个,有时更多。我们会带走生命之果,封闭光明之国。”

“生命之果有胶质的外壳,打开果实,里面会诞生一个女婴,那就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女儿。我们会把一半送给对方,她们会成为供奉圣火的圣女,或者侍奉明尊的光明圣女。有时,在国王的乞求下,成年的圣女也会成为新的王后,或者某位王子的正妃。王族将此视为神赐,甚至会将她们的女儿继续作为王后。”

血亲圣婚?程宗扬想起萨珊波斯的传说。

“上一次结出生命之果,是我奉献的精血。很遗憾,生命之树只结出了一颗果实。我给她起名黛姬雪娜,并亲手抚养到五岁,然后按照约定,把她送给了拜火教的祭司。”

生命之树,生命之果,处女生育,从果实里长出来的女婴……程宗扬有种神话走进现实的感觉。

这都是编的吧?但看到黛绮丝虔诚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不是在复述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而是亲自经历过这一切。

她真的进入过光明之国,真的接触过生命之树,真的奉献过自己的精血,并且真的得到了一颗生命之果,并真的从中得到一个女儿。

怪不得黛绮丝的性器那么娇小,她们世代都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生育过,一代一代保持贞洁,等于世世代代都没有使用过那个部位。

简直是浪费……

程宗扬飞快地转着脑筋,光明之国是一处秘境?

生命之树是超时代的高科技产物?

采用的基因克隆技术?

胶质的果壳是人造子宫?

这东西对自己的意义很重大啊!

万一自己真不能生……呸!

怎么可能!

就算不用,也可以作为技术储备啊。

尤其是死丫头,小腰那么细,一想到她要被自己搞大肚子,给自己生娃,自己就觉得心痛。

有了这个人造子宫,那还不是想怎么生就怎么生?

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程宗扬道:“那枚钥匙呢?现在在哪儿?”

“按照约定,钥匙由双方轮流掌管,带走生命之果后,我就把钥匙交给了拜火教的圣女,由她们负责下一次光明之国的打开。可惜的是,那枚钥匙丢失了。光明之国再也没有打开过。”

丢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居然把它搞丢了?

拜火教的管理太混乱了吧!

程宗扬失望得无以意表,半晌才道:“那钥匙是什么样的?”

“它是一枚三角形的晶体,里面凝固着无数星光,就像包含着整个宇宙的智慧。”

听起来像是一种特殊介质……程宗扬思索着问道:“光明之国的入口呢?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枚钥匙上。我们把鲜血滴在上面,得到神的允许,就能打开光明之国。那里到处都是光明,没有任何黑暗可以存在。生命之树在光明之国的中央,它的枝桠支撑着整个国度。我们会在生命之树下起舞,直到神明允许我们奉献精血。”

黛绮丝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程宗扬越发确定,那是一个秘境。

在长安秘境的入口位于虚空之后,他又接触到一种新的秘境——可以附着在某种介质上移动的秘境。

程宗扬很想问出那枚钥匙的下落,但那枚钥匙是在拜火教丢失的,黛绮丝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程宗扬只好放弃,问道:“你知道黛姬雪娜在哪里吗?”

“波斯灭亡的时候,她刚刚返回泰西封。然后我就没有见过她。”

程宗扬心里一紧,她不会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圣女吧?

作为导致师帅殒命的凶手之下,她无论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但自己更希望能亲手替师帅报仇。

希望她能逃脱——程宗扬在心里默默祈祷——然后被我逮到!

“那个……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很爱她,就像她爱我一样。但自从她成为祆教的圣女,我们就没有再作为母女相处过。”

你们这对母女很有意思啊,一个圣母,一个圣女,容貌相似不说,还都是处女,偏偏还有确定的血缘关系……真没想到自己还没逮到黛姬雪娜,反而阴差阳错之下,先得到了她的娘,这是神的指引?

“休息一会儿吧。”程宗扬张开熊皮大氅,把黛绮丝光洁的身子拥在怀中,笑道:“今晚我们要一起睡了。”

“谢谢你,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碧绿的眼眸露出无比的崇敬,“这是我的荣幸。”

程宗扬睡得很浅,他留了个心眼儿,万一京兆府来勘察现场,自己得把黛绮丝藏好。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直到日上三竿,隔壁的教坊也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等到小紫过来送饭,他才知道,京兆府压根儿就没受理这起案子。

一位六扇门捕头,一位京兆府法曹参军,还有满教坊的女子作证,青龙寺淫僧夜闯教坊司这么恶劣的案子,居然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连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对于十方丛林在唐国的影响力,程宗扬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能把消息捂这么紧,不是光打通上层关节就能做到的,必须所有的阶层都有参与。

从门房小吏,到办案的官员,一直到京兆尹,甚至位置更高的大人物都有出力。

既然青龙寺脱罪,肯定有人要倒霉。

泉玉姬还好说,她职责在身,出现在教坊是她份内的差事。

不出意外,倒霉鬼就是独孤谓了,据说他被关在衙门里向上级交待情况,到现在还没出来。

“独孤郎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啊,喝口凉水都塞牙。”

程宗扬对独孤谓充满同情,虽然长得帅能当饭吃,但挡不住命苦啊。

好消息是青龙寺被摆了一道,为了擦屁股也是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去寻找摩尼教善母的下落。

任宏传来消息,昨晚事情发生后,人在大慈恩寺的释特昧普大师大发雷霆,指责此事是一直抗拒蕃密教义的义操等人所为,是内贼外鬼相互勾结的结果,是一个针对蕃密的巨大阴谋。

在他的鼓动下,最后大慈恩寺群僧形成决议,义操及其门下弟子,全部迁出青龙寺。

谁也没想到释特昧普会来这一手,本来丢失善母吃了大亏,反手来了个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将密宗最重要的祖庭青龙寺据为己有。

“啧啧,这个金毛可真会抓机会。义操也是密宗大师,就能认了?”

小紫笑道:“已经有天竺来的高僧说义操所传的密宗并非佛门正宗,六朝之中,唯独特大师知晓佛法的真谛。”

“这帮妖僧,难怪天竺佛门会完蛋!”

小紫看了看旁边的黛绮丝,“她又昏迷了吗?”

“睡着了。”

在灌注的恶念禁锢和侵蚀下,黛绮丝的意识始终处于炼狱般的煎熬中,连睡眠也成奢望。

昨晚被尊敬的拯救者“治疗”之后,她才终于从长久的煎熬中挣脱出来,第一次安稳入睡。

程宗扬拿起白粥,嘀咕道:“潘姊儿都能辟榖啊,为什么我还得吃喝呢?”

小紫笑道:“因为你想吃啊。”

“说得有道理。我们长了嘴巴,不吃点啥不是白长了吗?”

小紫笑吟吟看着他。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你看啥?”

“程头儿,你嘴巴没擦干净哦。”

程宗扬冷笑道:“诈我?”

“嘴巴上有一根小毛毛,还是金黄的哦?”

程宗扬哈哈大笑,“胡扯!我早上起来就抹了脸,哪儿有什么小毛毛?”

小紫笑吟吟伸出玉指,在他胸前一拈,指间多了一根金黄的纤毛。

程宗扬脸色大变,这波斯猫竟然掉毛?真是坑死我了。

小紫捻着那根纤毛转了转,笑道:“它怎么跑程头儿胸口了?这是什么姿势啊?亲亲的程头儿。”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这么多饭,你也赶紧吃点。”说着殷勤地给她盛了一大碗,又给她摆好筷子。

小紫笑吟吟看着他,然后轻轻吹了口气,那根金黄的毛发飘了起来。

程宗扬忽然觉得不对,手指一拈,接住那根发丝,仔细看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死丫头又来蒙我!这明明是她的头发,被你扯了一截,还捋成弯的!”

小紫笑道:“大笨瓜,谁让你做贼心虚。”

程宗扬捧起碗,“你说啥?没听懂。”

小紫扬起手,一只象牙蝎子从她袖子里钻出,跳到黛绮丝身上,然后蝎尾一摆,钻到她衣内。

程宗扬道:“你干嘛?”

“检查一下啊。”

“有什么好检查的?我啥都没干。”

“你知道我昨晚见到谁了吗?”

“谁?”

“纳觉容部。”

“那个番僧?他不是被杨妞儿带走了吗?你去见他干嘛?”

“你还记得血莲花种吗?”

程宗扬心下一凛,想起那两个沙弥的对话,“那是什么鬼东西?”

“纳觉容部说,被下过血莲花种的智慧女,一旦破体,体内的血莲花就会绽放,与血肉融为一体。交合时,莲花处会产生极致的快感,使人如登极乐之界。再贞洁的女子也无法抵御这种深入灵魂的诱惑,会越来越热衷于行淫,直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终变成只知交合的淫兽。”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蕃密那帮疯子,对摩尼教这位圣母可谓是恶意满满,让她皈依还不满足,还要把她变成只知行淫的器具。

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昨晚没有给她开苞。

“怎么破解?”

小紫讶道:“为什么要破解?让她每天都盼着被程头儿干不好吗?”

“死丫头!”程宗扬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

象牙蝎子在黛绮丝身上游走了一遍,然后停在她肚脐的位置,摇动蝎尾。

看来那颗被种下的血莲花种子就在这里了,可怎么才能取出来?

望着黛绮丝的肚脐,程宗扬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兴奋地说道:“你知道吗?她是从树上结的!”

程宗扬将那棵生命之树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小紫听得星眸闪闪发亮,“真有趣。”

“是吧,我们要是找到那枚钥匙,就能打开光明之国,找到那棵生命之树,让它替你生。”

“我才不要。”

程宗扬一脸受伤的表情,“连替你生都不要?”

说着把粥碗一推,觉得这饭都不香了。

小紫搂住他的腰,柔声道:“因为我想怀程头儿的娃娃啊。”

程宗扬心头一荡,一时间心里仿佛充塞着无数话语,喉头却被梗住。

他把死丫头搂在怀里,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那你还不让我亲?”

小紫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露出如花笑靥,“再等等哦。”

两人并肩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小紫靠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雪雪卧在一边,摇着它短短的小尾巴。

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开,阳光落在白雪皑皑的院落中,泛起晶莹的雪光,四周一片宁静,仿佛能听到积雪融化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两人久久靠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两人心有所感,同时往院中望去。

院内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见垂着冰棱的石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女子。

她戴着洁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目光宁静而又优雅,明净幽深,仿佛蕴藏着无数神秘而深邃的智慧。

白衣女子步履轻盈地踏雪而来,她脚步极轻,仿佛踏在云端,飘逸出尘,不食半点人间烟火。

身姿婀娜,看起来就像双十年华的花龄女子,又有着成熟女子的风韵,只是白衣如雪,将她的身姿很好地遮掩起来,走动时衣带飘举,宛如神仙中人。

让程宗扬头皮发麻的是,她一路踏雪而来,身后竟然没有留下半个脚印,就好像是飘在雪上一样。

踏雪无痕这种轻功,程宗扬也见人施展过,比如卢五哥,但落足之处免不了会留下浅浅的凹痕,被风雪一吹才消失无痕。

程宗扬从来没有见过谁能不留任何痕迹,就如眼前这位一样,举重若轻,不带半点烟火气。

程宗扬在小紫耳边道:“匕首?”

小紫轻轻嗯了一声。

程宗扬拿起长刀,心头豪气顿生。

他推开门走到阶前,笑道:“美女,来找我的吗?”

那女子立在阶下,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小紫面孔上,目光微微闪动着,仿佛在赞叹,惊艳于小紫的美貌;又似乎在回忆什么,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哀伤。

良久,她轻叹道:“你是夷光的女儿吧?”

那女子望着小紫宝石般精致的面孔,雪白的面纱下隐隐露出红唇的轮廓,似乎在笑,又似乎有些伤感,柔声道:“你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美女,你认错人了吧?”程宗扬讶道:“夷光是谁?”

“她连自己原来的名字都忘掉了吗?”

那女子静静望着小紫,良久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后来被人改了名字,叫碧宛。”

程宗扬暗藏杀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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