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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源道:“老程,你若想学法术,我这会儿就教你!”

“冯大法,怎这么大方?”

“那块龙隋玉可是一千银铢呢。”

玛源道:“当年我学法术,家里好不容易凑了十个银铢,结果只能进平山宗。

你别笑啊,我们平山宗名声虽然不响,火法可是一等一的。”

“法术跟练功有什么区别?”

“说白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运功法门不一样。法术要通物性,练起来麻烦点。比如一根木桩吧,你一刀砍断简单;想让它烧起来就不能把真气用在刀上,讲究的是咒与心应,蕴火于心。”

程宗扬道,'“我正想问你,冯大法,你的火法能使多远?”

冯源想了一下,“少说也有一一十步吧。”

“再远点呢?”

“一一十步还不够?”

“一百步的距离怎么样?不用火势太大,只要一点火星就够。”

冯源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百步?能隔三十步放火法的,整个晴州也没几个啊。”

一一十步还不如弩机射程的一半。程宗扬不死心地问……”如果隔着东西,你的火法还能用吗?”

“那得看隔什么了。你若弄桶水让我用火法,那是坑我呢。”

冯源道'1“老程,你又球磨什么呢?”

“上次说的火器,如果做成一个密封的铁耀子,”

程宗扬比划着说道:“外面刻几道凹槽,里面装满火药,能不能隔几十步用火法点着?”

冯源琢磨半晌,“我看悬……老程,你还不如装根火捻呢。”

枪械主意被否决后,程宗扬想到手雷。

火捻的主意自己也想过,甚至还想到给火捻加一个竹管,解决投掷时火捻受气流影响的问题,同时提高安全性。

但控制攻击的距离和爆炸时间这两个难题却不是火捻可以解决。

毕竟这个时代的技术最难做到的就是精密,即使能做到,成本也要大幅提升,可能算下来还不如老张说的,招一队雇佣兵省钱。

程宗扬叹ロ气:“装火捻就不好算时间,炸得早或晚都不好说。冯大法,你来点怎么样?”

“实话跟你说,要是不动的话,一一十步以内还凑合,再远我心里就没底了,毕竟隔着几十步。”

冯源道……”火法跟别的法术不一样,你想想,平白点出火苗得费多少力气?

况旦那玩意儿满天乱飞,谁算得准位置?”

程宗扬心里一动,“我听说龙睛玉能蓄法术?”

冯源警觉地攥紧拳头,“你想干嘛?”

“得了吧,我又不抢你。如果在龙睛玉里蓄上你的火法,只要能迸出火星,需要多大一块?”

冯源咽了ロ唾沫。”小米粒那么大就够吧,我没试过。不过这块龙睛玉怎么也分不了一千块,就算你把它砸成一百粒,每粒也得十个银铢。那是一吊钱啊,老程!你扔出去一、一一十个,一亩地就没了。”

问题又回到成本上。

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岳帅为什么没造出手雷,毕竟打仗是要花钱的。

虽然自己知道火药终将成为戦场的主宰,但火药从发明到大规模使用,跨度何止千年?

自己想在三个月内做出来也太心急了。

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潮声。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两人已来到镇边,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辽阔无边的大泽正在夜色下蒸腾出淡雾般的水气。

隔着梅树s曲的枝影,水中几处岛渚掩映在月光水雾间,犹如仙境。

“云梦泽是六朝第一大泽,从夜影关到晴州港,走直线也有几百里。”

冯源夸张地挥动手臂,“周围几百万顷都是开垦过的良田,毎年产的稻米足够半个宋国吃的。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晴州的商会占着这么富庶的大粮会,底气就比别;g商家足了一半!”

“湖里是不是有岛?”

“老程,你眼力不错啊,这都能看见!”

冯源指点道:“泽里有上千个大小岛唤,十方丛林的东胜大庙,瑶池宗、太乙真宗、钩阳宗、长青宗这些宗派,还有天玑院、秘锦阁这些书院,有钱的都在岛上建有产业。每年来求道游学的就有几万人こ程宗扬笑道1'“我看那本小册子还有教点石成金的?”

冯源道:“那都是驱人的。晴州这地方钱多,骗子也多。别说点石成金,还有人教搬运术,专门把别人的钱搬到自己家里,听说还有人真搬来了。”

程宗扬大笑道:“要是我就跟教搬运术的连手,在后门挂个牌子,专教反搬运术。找个大富商当托,先借给教搬运术的搬来一道,拿几个小钱编出故事,让酒肆饭铺宣扬,等赚了钱,搬回来再赚一笔。”

“哎哟,老程,你真是做生意的材料啊,这点子我可想不到。”

“这还不算完。等事平之后再来个揭秘,印上几万本小册子,把当托那位名字隐掉,写得含含糊糊、捕风捉影,运气好的话不只赚到书费,说不定还能从城里的大富商再敲几个。”

“人家是一鱼两吃,你连鱼骨头带鱼鳞都要吃出银铢来。”

两人说笑着,程宗扬朝脚下望去,只见水面离悬崖有十几丈高,岸旁尽是嶙峋礁石。一钩新月映在水中闪动着粼粼银光。

“我听说云梦泽涨潮时能把山都浮起来,似乎没什么动静啊。”

“云梦泽涨潮比内海晚一个时辰。云水从大泽出去,到海边是个葫芦形的出ロ。内海潮涨一尺,泽里要涨一ニ尺。月圆时节,半个时辰能涨十几丈,浪大得吓人。把山浮起来说得一点不假。”

说话间,脚下水面开始悄然上涨。

片刻后远处一道白线翻滚着朝岸边涌来,月色下看似平缓,速度却极快,到了岸边猛然卷起,在礁石上发出巨大响声,飞溅的浪花宛如奔马,直跃天际。

这只是刚开始,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断涌来,每涌来一次,水面就涨高一分。

潮水越来越大,不多时,飞溅的浪花便攀上几丈高的崖岸,在面前腾出一人多高的水墙,巨大的冲撃カ让脚下山岩也为之震撼。

“老程!”

冯源大叫道:“往后退点!那浪快得很!小心被卷下去!”

程宗扬张大嘴巴,看着怒卷的波涛越来越高。

刚才还平静如同处子的云梦泽露出雄浑一面,不仅脚下的岩石、周围数十里的礁崖,甚至整个望不到边际的湖岸,都在同一时间被翻滚如山的波涛拍打着。

天空的胁月也仿佛被潮水呑没,浸在半透明的水光中,失去原有光辉。

一波犬浪涌来,在身前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脚下岩石仿佛震裂,崩成无数碎片,接着一道水墙翻卷而起。

程宗扬来不及退开就被波涛卷住。

冯源冲过来叫道:“老程!”

波涛退去,刚才人影已经不见。

仔细看时,程宗扬趴在地上,一手握着匕首,锋刃深深刺进岩石,整个人淋成落汤鸡。

他吐了ロ水哈哈大笑,“好大的浪!冯大法!千万别对人说啊,看潮反而被浪卷走,真够丢人的。”

“娘哎,还笑呢,你可吓死我了!”

冯源赶紧拖起程宗扬。刚站起身,背后又是一声巨响,两人脸色一起大变,谁也没想到这波潮水来得这么快。

背后猛地一震,被波涛拍到,接着脚下悬空已被潮水卷起。

程宗扬一手拽住冯源,拼命用匕首往岩石上刺,但这时身体被波浪卷住已失去方向,匕首挥出只刺了个空,身不由己地被潮水卷走。

扑上山崖的波涛裹着枯枝碎石迅速退去,身体猛然悬空,从十几丈的山崖上垂直堕下。

程宗扬大叫不好,这种高度摔下去,就算够运气没碰到礁石也会被水的冲击カ拍晕。

急切间,一只手忽然伸来抓住程宗扬的手腕,把他从波涛中拉出来。

程宗扬死里逃生,一手拉着冯源,一手抹去脸上水渍。

待看清面前文质彬彬的身影,程宗扬大叫ー声:“秦会之!你这个死奸臣!怎么跑这儿来了!”

“星月湖的卢五爷到建康来,说起公子和紫姑娘乘船前往晴州,属下便沿途寻找。到杨州又听到公子发回平安信,算算时日只差了一天路程。若非公子的船太快,在夜影关便可追上。”

秦桧道……”到了夜影关,见到紫姑娘留下的标记,属下便绕过云梦泽改走陆路,幸好来得不算迟。”“死丫头什么时候留标记?”

“就在集市附近。”

秦桧笑道:“看来紫姑娘早知道追来的会是秦某。”

死奸臣这个得力臂助赶到,让程宗扬安心不少。”家里的情形怎么样?小……”

秦桧神情微微ー黯:“魏兄弟和莺姑娘已经安葬了。”

程宗扬咬紧牙关,腮帮肌肉鼓起:“该死的妖妇!”

秦桧道:卢五爷说见到公子,当晚是姓苏的那妖妇下的手?”

程宗扬点了点头。”长伯已经去追查那妖妇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回禀公子。”

秦桧道:“都是属下无能,令公子受惊。”程宗扬叹ロ气。”算了吧,难道让你剖腹自杀?”

秦桧却凛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秦某为人忠孝,这种事是决计不肯做的。”

程宗扬啧啧赞叹两声,“有一套啊,贪生怕死还说得嘴响。”

看着秦桧眼中狡黠的笑意,程宗扬突然生出一丝感动。

死奸臣看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引自己发笑。

虽然明知道这家伙不是好鸟,但这些日子出生入死,交情慢慢建立起来。

程宗扬似乎有点明白歴史上的赵构为什么会和死奸臣亲近,果然大奸大恶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这事挺古怪的。会之,你帮我推敲推敲I按着死丫头的性子,别人敢咬她一ロ,她敢杀人家全家。但被苏妖妇咬这一ロ,她怎么不打回去呢?”

秦桧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公子想来晴州,紫姑娘不想拂公子的意愿吧。”

程宗扬沉默下来。

秦桧道:“家中一切都好。属下走时,公子的临江楼已经开建。祁远按公子的吩咐去了江州,现在エ地由易兄弟一手打理;吴兄弟在石灰坊。铜器坊还给云家,云三爷让我跟公子说,分成的约定不变。”

程宗扬打起精神,“织坊那边怎么样?”

秦桧露出笑意:“吴家娘子将织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做出的东西愈发精致。

若不是宋国全境封锁云水,便让他们贩些来,在晴州试卖一番。”

说起这事,程宗扬还觉得有些稀罕。”封锁云水,一下得罪六朝的商家,这位贾太师够铁腕的。”

秦桧点头道:“贾师宪行事一向强硬。前些日子宋主祭祀正逢大雨,贾师宪希望宋主等雨停,乘辖车回宫。宋主胡贵嬉的父亲当时是带御器械,出主意请宋主乘逍遥辇。宋主担心贾相不悦,胡父说贾相已经同意,宋主才还宫。结果贾师宪大怒,称自己是大礼使,陛下举动不得预闻,随即辞职罢政。宋主不得已只好罢免胡父官职,送胡贵嫔出宫为尼,才请回贾师宪。只不过贾太师喜欢斗蟋蟀……”

程宗扬露出古怪表情,“那位贾太师不会名师宪,字似道吧?”

“正是。”

贾似道!

这个大奸臣!

程宗扬盯着秦桧,南宋歴史上你是奸臣第一,贾似道就是奸臣第一一。

不过你这个奸臣成色十足,如果有本通史,奸臣传第一位你也当仁不让。

贾似道跟你比还未够班啊。

秦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公子?”

程宗扬咳了一声,“他不是靠姊姊是宠妃才起家的吗?我怎么看着你对他挺欣赏的?”

“贾妃很早就病亡了。买师宪是自己考中进士才当官。”

秦桧道:“贾师宪这人喜好醇酒美妓,做起事来还是有章法的。”

程宗扬道''“有章法还把云水全部封锁了?”

秦桧笑道:“听说贾师宪早就对晴州的商会不满,可能是借此机会敲打那些大富商吧。”

程宗扬球磨片刻,“他是不是跟岳帅有仇?行了,不用问,肯定有仇。他们是怎么结仇?”

秦桧道……”贾师宪看不起武人,当然对姓岳的没好感。何况岳帅为人飞扬跋扈,又有自己的亲军。他掌权时,枢密院和太尉府都成了摆设。单从这一点说,贾师宪也不能容他。”

晋国有王茂弘、谢安石,自己还想着宋国掌权的也许是王安石、范仲淹、司马光、包拯,甚至文天祥这帮人。如果那样,小狐狸麻烦就大了。既然是贾似道,看来小狐狸运气不错。”还有件事。黑魔海的事你比我熟,有个剑玉姬,你知道底细吗?”

秦桧露出护愼表情,“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在南荒时查过此人事迹。如果公子与她交锋,最好请殇侯出面。”

这话的意思是他面对剑玉姬也没有丝毫把握。程宗扬讶道:“那女的有这么厉害?”

秦桧缓缓道:“当日有个华妙宗,与瑶池宗、太乙真宗、阳钩宗、长青宗、干贞道并称道家六大宗门,宗主林妙仙修为直追太乙真宗的紫阳真人。直到十余年前华妙宗突然销声匿迹,一直是桩悬案。因为殇侯的关系,我们隐约听到风声,说是黑魔海巫宗的剑玉姬出手,十招之内击杀林妙仙,华妙宗自宗主以下无一幸存。”

程宗扬倒抽一ロ凉气。

如果剑玉姬是王哲那个层级的,大家还打个屁啊,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但好不容易到了晴州,只听到名头就夹着尾巴望风而逃,那也太没用了。

程宗扬道:“你去歇息吧。明天咱们一道去晴州。剑玉姬……哼哼。”

“属下为公子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得了,你这死奸臣还演戏呢!”

“哈哈!”

秦桧大笑两声,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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