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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此时正在宅中,回道:“迎冬本是古礼。立冬之日,天子斋戒沐浴,率三公九卿迎冬于北郊。近世古礼多废,兼且当今天子幼龄继位,太后垂帘听政,这些礼仪施之无名,更是废置已久。眼下天子亲政,重拾古礼,诚为上计。”

今日迎冬之礼并没有花多少钱,但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尤其是赏死事,恤孤寡,从细微处入手,彰显天子仁德。同时用礼仪来树立天子的威信,不动声色就整治朝仪,收拢人心,此举不可谓不高明。

程宗扬道:“看来天子身边有高人啊。”

看到秦桧表情有些奇怪,程宗扬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主公所言,自然是对的。”秦桧道:“只是天子往北郊迎冬,多半还有一重用意。”

程宗扬有选择的忽略了秦奸臣的马屁,“说来听听。”

“天子嫌南宫景色不佳,早已派人在北郊勘踏地形,筹划大建宫室,这一趟也是顺路去看看是否合适。”

程宗扬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天子真准备兴建宫室?还选的北郊?”

秦桧道:“洛都北高南低,宫室建在北郊,将来便可俯览北宫。”

程宗扬回想起天子迎冬的地点,周边确实有清理的痕迹,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因为天子祭祀,专门整理过场地,现在看来不这么简单。如果天子真打算兴建一处比北宫更宏伟的宫室,投入的金铢就不是万计、十万计的事了。

“这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主公可知天子为何要开设西邸?”

“为了……”程宗扬本来想说卖官,但卖官只是手段,卖官的目的还在于敛财。天子敛财是为了什么?对抗太后的势力?大方向是没错,可具体手段上,自己可能是想差了。

秦桧道:“西邸所得钱财,司隶校尉所得不过三成,其余都积蓄在宫中,准备用来筹建宫室。”

“怪不得天子有意算缗,要花的钱可是太多了。”程宗扬心下盘算,西邸那点钱也不算少,但用来大建宫室,还不够塞牙缝的。

班超道:“为了敛财,不惜残破商贾,此举不啻于杀鸡取卵。”

程宗扬思索道:“既然天子已经要杀鸡了,咱们即使吃不上鸡肉,也要喝口鸡汤吧?房地产可是大生意……”

班超劝道:“兴建宫室非一日之功,主公且勿因小失大。”

程宗扬尴尬地笑道:“一听到有生意就冲动了,让先生见笑了。”他定了定神,“班先生说的对。营造费用那点钱不是白赚的,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贪图这点小利,只会误了大事。”

他站起来走了一圈,“会之,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赵王事败,胶西王无后,如今近支宗室中,江都王、广川王、燕王、定陶王都有子系可以入嗣。”秦桧道:“另外还有一位诸侯,梁王刘武。梁王是先帝之弟,当今天子的叔父,先帝在时,曾酒后失言,说千秋之后,将传位于梁王。虽然只是一时失言,但梁王没少因此费心思。”

程宗扬想了想,“梁王是搅局的,可以不论。江都王去掉,不用考虑。剩下广川王、燕王和定陶王……咱们押注谁合适?”

秦桧道:“主公如今是大行令,最好亲自登门,看看哪位诸侯的子裔有天子之相。”

程宗扬突发奇想,“能不能让老头儿入嗣呢?”

秦桧咳了一声,“主公,别逗。”

“我就这么一说。按辈份算,老头儿是天子爷爷辈的吧?给天子当儿子确实不好看……老头儿就没个私生子什么的?”

死奸臣木着脸道:“没有……吧?”

程宗扬同情地说道:“老头儿这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秦桧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程宗扬一怔,死奸臣这眼神……怎么让人心头发毛呢?难道他以为我是……干!我是他大爷!

秦桧七巧玲珑的心思真不是盖的,没等程宗扬发飙,就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拉回来,“燕王与霍子孟有宿怨,若由他的子孙入嗣,霍大将军必会阻止。”

程宗扬只好忍了,闷闷道:“那就剩广川王和定陶王……班先生,你看谁更可能?”

班超道:“江都王。”

程宗扬想了片刻,还真是如此。如果天子现在就召诸侯之子入嗣,江都王太子刘建恐怕是理由最充分,支持者也最多的。

程宗扬心下暗凛,这局面不会是剑玉姬专门造成的吧?坐等着自己把赵王扳倒,暗中给刘建铺好路子。

“定陶王呢?”

“定陶王尚在襁褓之中,朝中又无助力,只能坐待其成。”

明白了。这是正经拼爹拼关系的时候,可定陶王这娃爹死得早,没爹可拼,跑关系吧,他一个三岁的娃娃路都走不大顺,跑个屁啊。论活动能力,他就是个零。只能等着天上掉馅饼,还得别人喂到他嘴里去。

“就他了!”程宗扬下定决心,“咱们也押一注试试!”

班超道:“定陶王年纪尚幼,即使入宫,也一时难以引为奥援。”

班超说的没错,可他不知道自己与赵飞燕的关系。有赵飞燕在,值得赌上这一铺。

程宗扬道:“立嗣不是天子自己的事,定陶王一旦立嗣,他的嫡母就是皇后了。”

班超一听就懂,“原来如此。”

程宗扬越想越合适,广川王自己没见过,但听说儿子也不小。把一个半大小子给赵飞燕塞过去当儿子,承欢膝下,母慈子孝什么的,自己首先就不能忍。

定陶王这小屁孩正好。三岁的奶娃,论辈份又是天子的侄子,赵飞燕给他当娘也不算亏。将来天子万一挂了,定陶王登基,赵飞燕先占了大义的名份,垂帘听政自然不在话下,什么吕氏都要靠边站。这一铺赌赢,够自己吃二十年的。

“定陶王什么时候到?”程宗扬一边问一边暗自惭愧,自己这大行令,当的是越来越没溜了。

多亏秦桧用心,“按行程,还有六日抵京。”

“六天时间……”程宗扬沉吟道。

“定陶王入京是天子私下授意,外面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但未必能瞒得过有心人。”秦桧道:“洛都如今是僵局,也是危局,定陶王毫无自保之力,万事都须小心。”

“不能让他住王邸。”程宗扬道:“等定陶王一入京,就送到宫里——绝不能让吕家的人沾手。”

秦桧提醒道:“事不宜迟。主公既有此意,何必要等定陶王入京?”

程宗扬省悟过来,“说得没错!我去提醒皇后,派人迎接定陶王。”

“切切不可!”班超道:“主公已然得罪天子,此时入宫,殊为不智。”

“先生放心,我自有办法。”程宗扬心里一动,这可是给自己洗白的天赐良机啊。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起来,你们也知道我昨晚出门的事吧?”

秦桧和班超互望一眼,齐齐摇头。

程宗扬暗觉不妙,“不会吧?老敖没跟你们说?”

秦桧朗笑一声,“敖润那厮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主公放心,属下肯定是不信的。”

程宗扬一颗心直沉下去,“他怎么给你们说的?”

班超宽容地笑了笑,“还是不说了吧。”

“说!必须要说!”

班超无奈地说道:“敖伴当找到在下,说昨晚的事情云家要问起来,就说主公是去传信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跟云大小姐有关系。”

程宗扬一脸呆滞,“你们不信?”

班超含笑摇头,刚要开口,却被秦桧拦住。秦奸臣咳了一声,“那个……我们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呢?”

“……我真是去传信了。”

眼看两人目露同情,程宗扬只能豁出去了,“给皇后的亲妹妹。”

班超大吃一惊,“啊!”

“这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一会儿我要去安排她们见面。”

班超道:“敢问主公,皇后有几个妹妹?”

“还能有几个?当然只有一个。”

秦桧抚掌道:“主公好手段!”

程宗扬告诫道:“记住!你们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无论如何别往外说。”

两人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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