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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合著蔡敬仲的意思是随便报个翻船,天子征用这二百匹马就当是打水漂了。

“这行吗?”太儿戏了吧?二百匹马啊,全打水漂也能漂半条洛水的。

蔡敬仲道:

“宫里出钱了吗?”

“没有。”

“宫里出人了吗?”

“没有。”

“宫里出船了吗?”

“也没有……我懂了,反正宫里什么也没少,就当没这回事得了。”

“胡说。”蔡敬仲严肃地说道:

“宫里的事最讲规矩:漂没就是漂没,岂能当作没有?”

“行行……你说漂没就漂没。”程宗扬一边收起木简,一边随便往上看了一眼,忽然一愣,叫道:

“等会儿!不是二百匹吗?怎么写的六百?”

“反正是漂没,你管它是多少呢?”蔡敬仲道:

“你就按六百匹报,我再从上林苑弄四百匹马出来,你替我卖了。”

程宗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从上林苑偷马出来往外卖?你就不怕查?”

“我都快死了还怕什么?”蔡敬仲道:

“你可得快点。早点办完我早点死,实验室的事可不能耽误。”

“……大哥,你为了科学,还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啊。”程宗扬不放心地说道:

“你不会哪天为了给实验室筹钱,把我都卖了吧?”

“这个笑话很无聊。”蔡敬仲起身就走,对他的笑话嗤之以鼻。

等走到殿门边,蔡敬仲忽然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我说——你很值钱吗?”

程宗扬使劲摇头,

“不值钱!”

蔡敬仲头一扭,

“当我没问。”

“……我能当你没问过吗?合著我要值点钱,你还真把我给卖了?大哥,你赶紧去江州吧,别在这里祸害了。”

…………………………

秋风瑟瑟,触体生寒。程宗扬扶了扶进贤冠,然后下了马车,从怀里取出竹制的名刺,递给门前的谒者,

“鸿胪寺大行令程,求见大司农。”

谒者接过名刺,进去通报。少顷打开大门,请车马入内。

宁成在舞都太守任上不过数月,便先后除掉平亭侯和当地十余家豪强,杀戮过千,破家无数。如今的江充虽然声名雀起,但他是一步登天的幸进之徒,根本无法和宁成这种资历深厚的酷吏相比。

宁成在舞都的铁腕引起不少非议,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卸任舞都太守之后,竟然一跃为大司农。大司农位列九卿之一,掌管朝廷的钱粮赋税以及官营产业。汉国岁入四百余万金铢,归天子私人掌管的少府占了四分之一,其余都由大司农管理。宁成坐上这个位子,可谓是位高权重。

程宗扬也觉得他这一步跃得蹊跷。甚至私底下猜测,老宁恐怕是偷偷给天子塞钱了——宁成虽然是酷吏,但不代表他不会变通。自己一个外乡人都能摸到西邸的路子,何况宁成这种精明果决的资深官吏?

毕竟是说得上话的熟人,得知宁成奉诏进京,程宗扬没有耽误,第一时间就赶来拜访。

宁成气色很不错,虽然官职高升,但并没有摆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言谈间也没有什么生疏,倒是很直白地告诉程宗扬,自己急需用钱,能不能将七里坊和首阳山铜矿的股份折现?

程宗扬有些意外,七里坊和首阳山铜矿虽然刚起步,还谈不上什么收益,但将来都是能下金蛋的母鸡,宁成愿意卖出股份,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问题是自己也缺钱得紧。可如果宁成因为急于用钱,把股份转卖给他人,自己想再收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程宗扬思索片刻,然后道:

“宁公用钱,只管吩咐在下便是。不知宁公还差多少?”

宁成很爽快地说道:

“一千万钱。”

“什么时候?”

“三日之内。”

程宗扬一听就心里有数,宁成还真是给天子送钱的。大司农这个位置,宁成不是不够格,但同样有资格的至少也能数出十个。宁成能从群臣之中脱颖而出,这一千万钱功不可没。这可是大司农,实打实的要职,天子还真是什么都敢卖。但想到传说中那个西邸连三公都卖,而且还讨价还价,这也不算奇怪了。

既然关系到宁成的前程,程宗扬也不敢耽误,他长身而起,揖手道:

“三日之内必定奉上。”

程宗扬说到做到,三日后便将五千金铢送入宁成的府邸。宁成没说什么,但能看出他很松了口气,甚至暗示,他主掌的明法科,可以给程宗扬留一个名额。

但对程宗扬来说,这五千金铢出得可没有那么轻松。也不知道蔡敬仲用了什么手段,真从上林苑弄出来四百匹马。加上原来的二百匹马,六百匹马总共才卖了一万金铢——平均每匹不过三万多钱。要知道程郑的二百匹马都是能够充当战马的上等良驹,那四百匹还是御马,这样的价格出手至少亏了三成。但程宗扬也没有办法,这批马不但数量大,还有御马的标记,宁成又急等用钱,有能力并且有胆量吃下这批货的商贾实在不多。最后还是由程郑出面,私下找到晴州商会的大买家才脱的手。

“吸血鬼啊!”程宗扬无奈叹道。

这些马匹按市价当在一万五千金铢以上,晴州商会压下五千,宁成又拿走五千,自己只落下五千金铢,等于有四百匹马都打了水漂——这事他都没敢跟老蔡提,老蔡要是知道有人敢这么吸他的血,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咬死。

家主急于用钱,秦桧也是无奈,只好劝慰道:

“钱铢便也罢了,倒是宁公的心意不好白费了。”

五千金铢收回两处股权,还附送一个名额,宁成这也算够意思了。

程宗扬道:

“你们有谁想当官吗?”

在场的诸人齐齐摇头。

“老敖跑哪儿去了?”程宗扬道:

“他不是当官挺上劲吗?”

冯源道:

“你让他当官还行,让他考明法科可不成——斗大的字他也识不了一箩筐。”

程宗扬想想,就老敖那文化素质,在佣兵团是够使了,要去考明法科,纯粹是给宁成添堵的。

秦桧提醒道:

“咱们用不了,云家也许有兴趣。”

程宗扬道:

“云家得用的人已经花钱走了西邸,或大或小都是官了。这要是察廉正合适,明法就算给云家,也是鸡肋。”

程宗扬还在考虑人选,冯源在旁边道:

“程头儿,你不是看中那位班先生了吗?给他不就得了。”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道:

“这回谁要是不开眼把他举荐上去,我也得想办法把他给拉下来——他要跑去当官,将来谁给我办事?”

冯源笑道:

“程头儿,你这话要让班先生听见,非得翻脸啊。”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是为他的前途着想。他要考中明法科,将来平平常常做个小吏,还真不如跟着我干呢。”

高智商道:

“没人要?给义纵呗。那小子削尖了脑袋想当官呢。”

义纵?义纵的姊姊可是吕雉的心腹,程宗扬压根没往他身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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