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曦闻言,面色有些复杂,眼前的女孩看上去一脸娇憨,在本该和自己女儿一样抓蝴蝶放风筝的年纪,却一脸天真地说着寻常妇人羞于启齿的言语。她轻叹一声,正色说道:
“轻舞……女子的阴穴和子宫是属于自己夫君的,只有结婚后才能接纳自己夫君的阳根……子宫也不是用来修炼的,而是用来和夫君孕育孩子的……”
顾语曦擦干净手,看着小洛轻舞茫然的神色,轻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继续道:
“你一定要好生修炼,将来要活得像画本里的仙子一样幸福……爱上一位英俊的少侠,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然后一起厮守一生。”
小洛轻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顾语曦因为修为的提升,不用再整日接受合欢门人的灌精,一有闲暇便会来找小洛轻舞。
顾语曦在窗前教她琴棋书画,着重给她讲了《女诫四训》,虽然小洛轻舞觉得甚是无趣,但还是努力扮作一个乖小孩,心里也不知不觉多了一些羞耻心。
但洛轻舞印象最深的一幕,则是她提着裙摆在门前的桃树下蹦跳玩闹,顾语曦靠坐在在门槛上看着她,目光温柔静谧,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不时笑着唤她一声“轻舞仙子”。这场景是如此温馨,她们就像是一对幸福的凡间母女。
那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光,心中自离开父母后出现的空缺被顾语曦如水的温柔填满,让她在合欢宗内得到许多凡间女孩的快乐。
洛轻舞想让梦境在这一刻停下,但顾语曦的身影却飞速消散……
几年后,顾语曦出任合欢圣女后首次代表合欢宗去凌霄阁参加乾元大会,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像是条被主人遗弃的狗。
她看着顾语曦画上了妖冶惑人的浓妆,穿上了暴露勾人的轻纱薄裙,与以往的端庄高雅判若两人。虽然对自己还是那么温柔,但小洛轻舞看着顾语曦灰暗的眼神,觉得自己原本的语曦姐姐已经死了。
一日,她正懒洋洋地枕在顾语曦柔软的膝头,感受着午后阳光的抚慰,眯起眼睛打着哈欠,突然听顾语曦问道:
“轻舞……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成为仙子吗?”
“因为合欢女子不受人待见,世人就是喜欢清冷高洁的仙子……还有就是可以和少侠结婚。”小洛轻舞低声咕囔道,然后伸出双臂揽住了顾语曦修长的脖颈,笑嘻嘻地看着她那张沉静的面容。
顾语曦无奈地宠溺一笑,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在凡间,女子如果嫁给自己夫君,那便是他的所有物,或打或骂……以及买卖交易,女子均不能反抗。”
尽管她面容平静,但却难掩话语间渗出的透骨恨意。
“修仙女子则不同。她们和男子一样拥有实力、地位,女子能修仙是最为幸福的事……本该如此,但合欢女子却因功法原因不得不成为男子的玩物。”
“轻舞,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陷进合欢宗这滩泥沼里……你将来一定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子,远离世间的污秽,不要受人摆布!”
“以后你仙路寂寞,也可以寻一个道侣……但不要爱上他,爱情都是骗小孩的……”
小洛轻舞听得有些迷,因为这和顾语曦先前的说辞并不一样。自凌霄阁回来后,她的语曦姐姐便不再幸福地提起自己夫君……也再没有下山探过亲。
之后顾语曦良久没有再言语,只是轻轻安抚着小洛轻舞的额头,呆呆地凝望着远方渺茫的天际。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哀伤,那么的惹人怜惜。像是清晨在溪边饮水的小鹿,眺望那片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森林。
小洛轻舞体会不到顾语曦的情绪,虽然心里很是困惑,但还是在这安然的环境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恍然间,她听到了顾语曦一声轻叹:
“这世间…哪能有干净的地方……”
后来洛轻舞从长老那儿听说顾语曦被天剑宗围攻死了。
刚听到消息时她没什么表情,毕竟在合欢宗长大,多少有点妖女的凉薄心性。但往日萦绕心头的温暖感觉突然消失了,每次突破后总是下意识地想找人报喜……
再后来她被立为合欢圣女,昭告天下。去秘境探索,周围人仰慕她,畏惧她,渴望她,但没人敢亲近她。
后来她逐渐长大,明白了自己小时候的顾语曦给她定下的目标是多么遥不可及。但回过神来,却已经习惯了仙子的打扮。这惹得洛长老整日恨铁不成钢地痛斥:
“你是合欢圣女,不是天剑宗的小婊子!”
虽然她应付师傅的言辞是“合欢宗的妆容打扮已经过时了,白衣仙子更能激起男子性欲……”但还是偷偷在床铺下,藏了一口漆红的小箱子,里面放着凤冠霞帔,叠放整齐的华贵嫁衣,以及一条凡间洞房时用来验身的白丝方巾。
梦突然醒了。
洛轻舞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失魂落魄地走出屋门,径直来到了山崖前。
明月何皎皎,片时春梦,十年往事。
她一身白衣立于崖边,真若仙子临尘。
山下的小镇人烟喧嚣,合欢宗内情欲缠绵。
这一刻洛轻舞明白了为何古老传说里仙子奔月要抱着兔子,为何仙子在故事的结局总要嫁给少侠——因为修仙者也是人,人是群居动物,仙路漫漫,人总要在他人身上寻得依靠与慰藉才能继续走下去。
她想起了与顾语曦相伴的几年时光,现在想来竟是那么弥足珍贵,当时心头萦绕的温暖大抵是家人间的温情。
她默然垂首,昨夜受辱的委屈和前路无定的茫然突然涌上心扉,眼角流下来一道迟来的清泪。
像是孩子寻求安慰一般,洛轻舞低声哽咽道:
“语曦姐姐…我想你了……”
——
合欢宗长老阁内,十几名元婴长老面色阴沉地聚集在一起,有的来回踱步,有的眉头紧锁,一个个再不复平日里的悠然模样。
厅堂正中的红木长桌上摆着一枚玉简,质地温润透亮,散着荧荧微光,上面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仙凰。
“凌霄阁送来的通知……南域的乾元大典一月后再次召开,地点就在我们合欢宗……”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翁烦躁地说道,一旁踱步的老妪也站定愤然道:
“乾元大典十年一届,这才过了没五年……而且哪有把地点定在宗门的先例?”
“宣武城外门执事的魂灯今晚全都熄灭了!但有被人用法宝遮掩过的气机,从魂灯里的残识来看……大概是两天前的事。”洛长老冷声道。
“任务堂这几天外出的弟子也一个没回来……”
角落里一名长老的声音刚落,长老阁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昏暗的烛光中,长老们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惧意。
“就算我们没有分神期宗主,但老祖留下的御女鼎……”
一名女长老似是想安慰自己,但看着桌上那枚来自凌霄阁的玉简,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绝望地问道:
“凌霄阁不是向来高高在上,不参与宗门纷争吗?”
“你什么时候有了凌霄阁不参与宗门纷争的想法?十年一度的乾元大会,划给我们合欢宗的附属王朝越来越少,不就是因为我们进贡的灵石比南域其他宗门少……而且典籍记载几千年前,南域宗门大大小小何止几百,现在轮到我们又有什么稀奇的。”洛长老讥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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