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如此钻研弩箭,也取得了丰厚的回报,在两个月前的四川战场,合州守将王坚甚至用床弩重伤蒙古国大汗蒙哥于钓鱼城下,这位欧亚大陆最有权势的帝王又挨了一个月创伤之痛便一命呜呼!
没了主心骨,四川方向的蒙军开始陆续北归!
而此时大理、京湖两个方向还未接到这条震惊寰宇的消息,蒙军依然按照事先约定在这两个方向发动攻势!
相较于冷兵器的大放异彩,宋军在热兵器的应用上反而逊色不少,此处的好多宋军部众从未见识过震天雷,未来得及躲避便被爆炸的剧烈声响惊得心神俱碎,由于当今的黑火药爆炸性能不佳,震天雷的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后并没有造成多大人员伤亡,只有爆点附近的宋军略有皮肉之伤。
三人利用宋军部众的短暂混乱合力冲破了包围圈,终于还是撤回到车阵之中。
此时宋军还在利用人数优势继续使用车轮战冲击车阵,而蒙军则利用防守优势顽强抵抗,双方暂时又陷入均势。
双方攻守相持了半天,蒙军伤亡渐多,而车阵一角终于被宋方武林高手攻下,宋方精锐顿时蜂拥而入,阿秀、贺陀罗、尹克西三人此刻已然是蒙军的中流砥柱,只得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同时指挥残余士卒将剩余的震天雷往车阵缺口处悉数投掷。
一场激烈厮杀下来,暂时将宋方这波攻势击退,但宋军若是依样画葫芦,再来上一两轮攻势,蒙军就要悉数被歼灭于此了。
“尹克西,你不滚回波斯,又来襄阳送死么!”一道声如洪钟、威风凛凛的中年男音喝来。
阿秀顺眼望去,只见一位清癯俊秀,剑眉入鬓的中年独臂男子从附近营地赶来,他分明是来此消灭蒙军最后的这支残军了!
宋军见此人出现,纷纷高呼“神雕侠”,同时略作后退,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众人对他可谓是敬若天神!
毋庸置疑,此人威望极高,俨然是这只宋方义军的首领!
“杨过!居然是你!”尹克西乍见故人,显然是对这独臂男子惧怖无比,神雕侠威名近些年来威震南北武林,没想到竟然还是十六年就相识的杨过,此人在彼时就武功大成,十六年过去,如今定然是更上一层楼!
想必今天自己不能善终了……
“这是你的帮手么?功夫还不错,尤其是这个天竺术士!”杨过下场后与三人一一过招,片刻间已将对手实力了解清楚。
“杨居士过谦了,在下贺陀罗,鄙人曾以纵横天竺无敌手而自傲,没想到大千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来是小僧坐井观天了。”回话者便是当下蒙军中武功最高,已达五阶登峰境界的贺陀罗,他鼻高目深,面白无须,头发如佛陀般堆在头顶,是非常典型的天竺打扮。
杨过作为南方武林第一高手,这些年将自己领悟的黯然销魂掌法、玄铁剑法练得是炉火纯青,他此时阳性内功已达六阶造极境界,在场近千号人中无一敌手。
他既然将对手实力摸清,便不再含糊,打算及早解决战斗,免得蒙军援兵来救场,计划向对方武功从高到低者逐一发难。
他不再继续客套,当即直接用残缺的左手使出内含阳性气劲的黯然销魂掌击向贺陀罗,这股气劲至刚至猛,犹如雷霆万钧一般,贺陀罗心下大惊,这个宋方高手也不谦虚,竟然直接上来和自己生死相搏!
这下自己连避战的机会都没有,只得硬生生使出天竺内功相抵,但自己内功境界终究少了一阶,相持片刻便败下阵来。
阿秀、尹克西对这瞬息之变均是猝不及防,但他们知道此刻三人一体,荣辱与共,不待杨过对贺陀罗下死手就抢身上去与杨过缠斗起来。
蒙军中的天竺部众见状,赶紧冒死上前救下己方小团体的领头羊。
虽然杨过使出一分阳性气劲对贺陀罗造成伤害,当下丹田只剩五阶内劲,但对付眼前这两个内功三阶非凡、四阶大成境界的对手还是绰绰有余,他当即拔出背后的长剑发起迅猛攻势。
须知十年前杨过用木剑就能发出劲风与扑面巨浪相拒,如今他已三十五岁,正值壮年,玉女剑法、玉箫剑法、玄铁剑法等各路剑招更是用得出神入化、信手拈来。
见杨过使出的剑气如天罗地网一般笼罩而来,尹克西连忙挥动金鞭相迎,阿秀也是拔出佩刀,运起自己最为熟练的分山劲内功勉力抵挡。
杨过见双方用上兵刃,短时间内抓不到碱绽,便将手中长剑猛地掷向尹克西。
尹克西全神贯注于杨过手中的长剑,当即用尽全力挥鞭卷住这把迎面而来的长剑,但长剑附着杨过势如破竹的内劲,哪能轻易对付,直接被撞得一个踉跄。
没想到杨过竟然在尹克西旧力方去新力未接之际,使出鬼魅一般的步法,欺近尹克西身前,用上他最擅长的黯然销魂掌击在尹克西的胸膛之上。
尹克西受此一击当即呕血败下阵来,天方教士卒连忙上前抢回己方首领,杨过也不逼迫,因为阿秀已经将全部内劲附在佩刀上向他劈来,显然是为了尹克西活命围魏救赵。
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阿秀此刻胸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激起强烈的战意!
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躯体似乎想要和杨过一决高下!
他哪里知道杨过和自己都是世上少有的纯阳之体,同性相斥这一机理贯彻于世间万物之中,因而他的身体反应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杨过方才使出一分阳性气劲击败尹克西后,丹田只剩四阶内劲,但却丝毫也不影响自己感知阿秀的纯阳之体内息,此刻他也察觉自己气血上涌,丹田中内息汹涌澎湃!
杨过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模样端正,却又带着三分秀气的青年,似乎觉得几分熟识,但却是想不来他与哪位故人相似。
诶,自己的记忆如同两鬓白发一般渐渐老去,真个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啊!
但一想到这个青年毕竟是蒙军身份,那也不必手下留情,他当即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使出玄铁剑法中刚猛无俦的招式径直斩去。
“当啷!”两人刀剑相交,发出击玉敲金般的响声,阿秀的佩刀竟然断成两半,杨过的长剑也是撞出老大一个豁口。
趁杨过检视长剑损失之际,阿秀连忙抢身一步,接过附近一个色目十户长掷过来的战刀,阿秀定睛一看,这把寒锋刀刃锋利无比,刀身布满各种花纹,俨然是闻名遐迩的大马士革弯刀!
杨过也接过宋军同袍掷过来的利剑,但却不再出击。
他心想自己接连击败两位高手,内息略有损耗,功力尚未恢复至六阶造极,适才自己不能一击而中打败眼前这个对手,那就也不能再次期望速胜制敌。
倘若两人此刻继续全力交手,难免陷入持久作战,倘若对方只有他一人,那自己定然有信心可以击败他。
但对方却有贺陀罗和尹克西这两个好手,若是他们两人趁机恢复到原来的内功水平,那自己岂不会陷入险境?
这次破袭行动己方武功好手除了自己,都在一阶初习、二阶拔萃水平,自己可得当心才好。
于是杨过改变战术,转用玉箫剑法采取守势,趁机运起阳性内功心法,打算在短时间内恢复自己的内息,将功力恢复至高阶。
阿秀实战经验不足,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他自觉不是杨过的对手,心下想的却是尽量多拖一段时间等张大哥搬来救兵,他待人赤诚,想着张大哥既然承诺要来救,就不会失言,那自己就不能放弃求生之念!
因此两人各怀心事地缠斗起来,宋蒙两军部众武功等级均不高,也看不出两人搏斗的激烈程度已然弱上了许多。
双方军士均期盼己方高手能一战定胜负,当下在场中发出阵阵呐喊助威之声。
一刻钟后,杨过的功力却是恢复到五阶登峰,此刻他已对阿秀形成两阶内功代差,于是催动体内气劲凝结到长剑之上,再次使出玄铁剑法对阿秀发出致命一击。
面临杨过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剑势,阿秀此刻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此番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但他此刻心中却突然空明起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落后便要挨打,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多少风云一时的王朝最后都灰飞烟灭了,更何况我这渺小如微尘的凡人!”
“张大哥,也不知道你平安脱险没有?今日这场战斗可真是荒唐至极啊!这支前往邓州前线的先锋部队十有七八都是北方汉人,却在一夜之间被南方汉人一网打尽,还被割了耳朵!这仗打到最后,我一个北方汉人居然要跟平日里为虎作伥的色目人同仇敌忾,对付本是同胞的南方汉人,这可真是一场兄弟阋墙的笑话啊!”
“小砚,干娘,阿秀没机会再去蔡州找你们了,希望你们一辈子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娘亲,孩儿此番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但我却并不后悔这两年内劲进展缓慢,因为只要感受到娘亲传授的这股阴性气劲,就仿佛觉得您时刻都在阿秀身边呢……”他心中还有些不甘和不舍,但一闭眼也就释怀了,“阿秀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和您说,只可惜没时间了呢……”
嗖!
一只力大无比的重箭射在杨过的长剑上,激得杨过差点脱手,杨过心中一惊,方才只顾对付在场的蒙军武功高手,却忘记留心场外的动静了!
他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蒙军青年披甲军官从南阳方向骑着红色战马,腋下夹着长槊向自己冲来,此人动作极为麻利,方才射出箭矢的硬弓已然收纳到马具上了。
“只有一骑?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杨过撇下阿秀,转身迎敌,没想到须臾间蒙军军官已策马冲到自己跟前了!这马实在太快了!
来人正是张弘范,他坐下的马匹可是当今世上最优秀的乘用马,但他却不是径直冲过来,而是斜里从杨过右边绕过,两人接触瞬间杨过却是吃了一点亏,因为他可没有右臂!
杨过勉强用左手举剑卸过长槊的冲刺,一时有些站立不稳。
张弘范一击不中也不气恼,他马走斜日,已然绕到杨过背后,此刻勒马踏着碎步,蓄势待发。
在场蒙军见张弘范归来均是欢呼雀跃,但他却没来得及回应,而是用上蒙古语对阿秀急促地说些什么。
阿秀听后连忙吹起口哨,须臾间,另外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从阵中跃出,他立刻迎面翻身骑上,并从马具上取下长槊夹在腋下,和张弘范从前后两个方向分别向杨过发起冲锋!
倏然之间,双方攻守之势逆转!
杨过此刻心中大受震动,虽然自己武功已然是在场中最高的,但自己尚未恢复到六阶造极功力,更何况对方两人还骑着风驰电掣的战马,若要取胜可是殊为不易!
他当即纵身一跃,躲过两人的合力一击,没想到这一跃竟然看到南阳方向的官道上卷起了阵阵烟尘,不用想,对方后续援兵正在陆续赶来!
“风紧!扯呼!”杨过当机立断在空中对同伴发出撤退指令,见好就收才是义军持久生存的不二法则!
几百号宋方义军顿时按照既定方案交替掩护,前往白河岸边芦苇丛中的走舸停泊点,有序地登船撤离了。
张弘范见状也不下令追击,只是吩咐残余军士打扫战场,收纳阵亡同袍的尸体。
阿秀这颗紧绷了一天的心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出于对劫后余生的后怕,他迎上前去对张弘范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两人一时间竟是无语凝噎……
“多谢张将军的救命之恩啊!”眼见南阳救兵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尹克西拖着疲乏的身体上前诚恳地拜谢。
“不过是本将的分内之事罢了。”张弘范摆摆手,转念间又问道,“听他们说你似乎和那位宋军首领是旧识?”
尹克西点点头,便请张弘范、阿秀来到一处干净的营帐中,将自己和杨过相识的过程一一说来。
他从上一次襄阳攻防战说起,然后是绝情谷拜会公孙止,中间过程纷纷扰扰,讲了好一阵子才说清,最后一次和杨过相见却是在终南山的重阳宫。
“尹前辈,你方才说的杨过的师父,嗯,就是他口中的姑姑叫什么名字?”阿秀耐心听完尹克西的叙述,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她叫小龙女,江湖人称终南仙子。”
阿秀这些年其实并未刻意去打听娘亲的消息,尹克西此刻带来的这条消息对他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
“果然是这样的!娘亲还爱着这个叫杨过的男子啊!她为何从来不跟我提起杨过的名字?因为杨过并不是我的生父啊!什么天神下凡那都是骗我的!只因……只因……我是一个孽种啊!”
孽种啊!
孽种啊!
“轰隆!”就在此刻,南阳方向传来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一响跟着一响,轰隆不绝。
阿秀此刻心如刀绞、怅然若失,竟然对南阳火药库被炸而传来的震天爆炸声响丝毫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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