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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 1257 年,这一年蒙古大汗蒙哥决心从京湖、四川、大理三个大的战略方向攻宋,经过数月准备后,京湖一线塔察尔统帅的蒙军依靠拥有华北腹地的优势,率先完成战争准备,在这年八月首先发起进攻,以南阳为基地出兵围攻京湖防线核心:襄阳- 樊城双子城。

中秋这天晚上,张府帐房中,李砚边吃边核实他作的台帐,叹道:“少将军对我真好,知道我喜欢临江阁糕点师傅做的沙琪玛,每次去都让我带一份回府,这么好吃的沙琪玛娘亲可做不出来呢,真想让她尝尝,哎……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语毕,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了娘亲教自己的《水调歌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东坡先生这首词可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正当他感时伤怀时,却透过窗缝看见府中庭院中执勤的侍卫纷纷一声不吭地倒地毙命,随后从房梁上多个方位跃下数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江湖高手,看样子他们是摸清府中侍卫的分布后,同时用飞刀袭击,得手后便分散行动了。

“完了完了,少主当下不在家中,府中侍卫大半都不在,我又不会武艺,得赶紧躲起来。”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要不是保命意识强,半年前李砚就在家乡被流寇祸害了,他当机立断躲进账房的柜子里,蹲在柜板上,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李砚从未有过如此前熬,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听见一阵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是有人走动,寻找物件的声响,又过了一阵子,一道清脆悦耳带着荆襄口音的声音传来,“咦,这里是账房,怎么会有沙琪玛?萍姨最喜欢这个吃这个了,襄阳难得见到卖的,我得带回去一点孝敬孝敬她。”

“完了完了,黑衣人进来了,还发现我在这里吃东西,她不会杀我灭口吧。”

正当李砚疯狂琢磨怎么跪地求饶,哀求女菩萨饶命时,却发现柜门打开了,而自己此时却因为极度害怕,牙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先前准备的腹稿一个都没用上,两眼泪汪汪地望着眼前少女,尽是哀求之意。

那名正值豆蔻年华、眉目娇美、玉雪可爱的少女见了他也是大吃一惊,当即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对眼前这名比自己矮一截的书童模样少年动手。

“郭二姑娘,鞑子的特等邸报已经找到,咱们赶紧撤,鞑子的巡逻已经发现咱们了!”一道清澈明亮带着江南口音的青年男音从屋外传来。

“云殊哥哥,我什么都没找到,咱们走吧!”说罢,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砚一眼,握紧佩剑转身离开了。

“她定然是个本性善良的大好人,不愿意滥杀无辜……”见少女没为难自己,李砚长嘘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

“光明之神在上,我是如此相信圣教的仁善,此刻愿意成为您最忠实的归顺者与圣教最虔诚的信道者,我愿意将身心都献给真神,换取这位郭姊姊一辈子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片刻后,李砚眼里泛着泪光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如是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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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儿、秦叔叔、云殊兄弟,我……我是不成了,你们快走,别管我……”一位丰神如玉、俊朗无匹的二十来岁黑衣男子倒地不起,他方才拼尽全力击杀一名来援的蒙古高手,却也中了对方的奋力一击,此刻正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渊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我要护着你,咱们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你扶着我,我背着你走!”

那个叫紫儿的女子也是二十来岁年纪,披着秀美的长发,柳眉杏眼,此刻正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的情郎,将他紧紧抱在怀中,用袖口给他擦拭嘴角鲜血。

“背着我,咱们两个都别想离开这里了,傻姑娘……”受伤男子痛惜道。

“大伙听我说,咱们已经惊动南阳城中的鞑子巡逻,他们的高手肯定会越来越多,现下我想到了个法子,能尽量保全大家的性命,大伙愿意听我指挥吗?”

那个被叫做云殊,长着一副俊俏白净面孔,凤眼生威的十七岁男青年赶到受伤男子身边,向聚集在他周围的黑衣同伴们恳求道。

“好孩子,只要能保全大家,不丢下一个同伴,咱们都听你的。”

此时场中辈分最高,也是云殊父亲的云万程率先应道,此番出行本应是他作为指挥,但却在此时犯了难,狠不下心丢弃同伴独自逃生,所以先前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

见云万程表了态,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表达了赞同。

这些黑衣人今天行动的起因便是半个月前塔察尔统帅京湖一线的蒙军围攻樊城,但襄樊守军却敏锐地发现这一路蒙军人数比起历年大规模攻势的人数却有所不足,便担心这一线只是战略佯动,蒙军主力或许在其他战线。

襄樊主将担心其他防线守备不足,于是派遣江湖好手前往蒙军的大本营南阳进行情报侦查,了解蒙军的战略意图。

由于丐帮、郭靖黄蓉及徒弟们一大家还需协助守卫襄樊,无暇分身,便请才从东面赶来救援的江南武林侠士们去南阳侦查,原本打算由一名识路的荆襄武林高手随行带路,奈何知道南阳路况的荆襄武林高手此刻都身兼要职、不能脱身,而郭靖黄蓉的二女郭襄此刻却勇敢地占了出来,主动请缨,说自己对汉江周遭的地形了如指掌,自己跟爹爹妈妈学武多年,还未有机会为国解忧,请让她带路。

郭靖黄蓉虽然万般不舍,但也感动于为人父母对爱女多年的教诲没有白费,便依依不舍地同意爱女随行了。

此番行动人不在多在精,共有七人,主要是常州神鹰门、台州天机宫这两家的好手出战,在场的有神鹰门主云万程、云万程的首徒靳飞、云万程的儿子云殊、天机宫“病天王”秦伯符、天机宫宫主之子花清渊、花清渊的爱侣天山派“雪狐”韩凝紫、当然还有郭靖黄蓉的二女郭襄了。

“趁着鞑子当下赶到府上的人还不多,咱们先放火烧毁他们放邸报的书房,他们必定会优先救火,师兄你去屋里放火,我在屋外给你掩护,郭二姑娘你最能识路,请你先用疑兵之计,将敌人引走,明日天亮之时咱们在来时设定的一号埋伏点汇合,韩姑娘你背着花大哥先去二号埋伏点等待大伙集结,爹你护着韩姑娘和花大哥一同去,秦叔叔你武功最高,先去正门挡住援敌,最后再给咱们主力断后。”

云殊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挺身而出,有条不紊地将脱困计划讲述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位十七岁青年的临场应变能力佩服不已,不住点头,见大家没有异议,七人便分别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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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特使,请你先救火,书房里可都是要紧的文书和典籍啊!”

正陪张弘范切磋武艺的阿秀在校场看到张府火光后,赶紧快马回到府中,见到蒙哥汗特使萧冷正在和一名黑衣青年缠斗在一起,着急劝道。

“哼!要你管,这几个南蛮子我看着就不顺眼,今日我偏要擒住他们以解樊城之恨!”萧冷厉声道。

这位二十多岁年纪,长着一副高颧骨、扁额头、斜眼睛的青年便是萧冷,他是当今北方武林第一高手萧千绝的二徒弟,也是蒙古大汗蒙哥的帐下第一高手,此番专程从大汗驻地和林来到京湖前线,带来蒙哥汗的作战指示,他前几日在樊城办完公事后,发现宋方武林高手在樊城一带破袭骚扰,便没忍住跟对方交上了手,没想到对方唤来同伴,使了车轮战,自己最后败北,随后来到后方南阳养伤。

今日见看到汉人万户张柔的南阳府邸起火,便猜多半是宋人的探子作乱,赶到现场时发现还有三名宋方武林高手,便专挑面容最为英俊的云殊打了起来,因为他最喜欢的小师妹萧玉翎却不喜欢他这副胡人面孔,最喜欢对着汉地俊俏郎君花痴!

想到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便迁怒于人,发泄不满。

阿秀见劝他不动,也不坚持,自己和云殊目光一汇,便赶紧冲进书房先去抢救要紧的物件。

萧冷与云殊均使上内功缠斗一阵,果然云殊年龄最轻,功力也最是不济,几个回合下来,已现败象,萧冷便使出师门绝学“如意幻魔手”,将“太阴真炁”度进云殊的心脉,云殊啊地惨叫一声,顿时被击倒在地。

云殊此刻如陷冰窟,疼痛难忍,浑身无半分气力,他只隐约记得靳飞在自己倒下的同时也击败了对方一名高手,赶过来背负自己,秦伯符护着两人边战边退,萧冷正要指挥蒙古高手追击三人时,一位和自己同龄,长着一张国字脸,英气逼人的蒙军汉人将官率领一众带着灭火装备的随从赶来府邸,他说了什么自己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尽是嗡嗡耳鸣之声,只见他挥手阻止了在场的蒙人追赶己方三人,命令他们全力以赴投入到灭火中。

“好险啊,差点就回不去了呢……”云殊在心里默默念叨后便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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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郎……云郎……”

自南阳之行受到内伤后,云殊便一直昏迷不醒,众人集结后轮番给他传功疗伤也无明显效果。

直到第二天他才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道温婉柔情却又带着坚韧的女声唤他,他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并不在荆襄之地,因为自己来时沿着汉江、白河而行,沿途都是水网密布、一马平川。

而现在自己却身处崇山峻岭,在一处断崖峭壁边。

想起来了,这里是温州雁荡山,自己曾经来过,为何自己在这里?

此时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伸手擦去脸上的雨水,却发现自己脸颊的触感已然不像昏迷前那样光滑白净,而是粗砺不堪,就像三四十岁的模样,甚至还有道道伤痕,难道我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连忙收起心神,定睛一看,眼前是数十名元军、江南义军装束的死亡军士,自己怀中传来阵阵温柔暖意,比起昏迷前感受到的彻骨寒意可谓是天壤之别,他再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靠坐在悬崖边的巨石旁,抱着一名如花似玉,柳眉中透着一股英气的三十来岁美妇,她是……

“云郞……是你……是你么?怎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呢?本来我将孩子们都送上船了……”美妇断断续续地低吟道,显然是受了严重的伤。

“她说我们有孩子,那她便是我的妻子了,她是……她是……想起来了,她是花慕容!是陪伴这一世的我走过半生的妻子!”

云殊顿时如梦初醒,“可是我现在却开不了口说话,好奇怪……”

花慕容并不介意云殊不应她,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一般,自言自语起来:”但我却舍不得你……便独自回来找你……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心中惦记的都是组织义军驱逐元寇……没多的地方分给我……我都明白的……但这次咱们是真的不行啦……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受苦……怕你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孤孤单单……所以回来陪你……你不要哭……咱们夫妻黄泉路上做伴……要走也是开开心心地走……云郞……你是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其实过得很辛苦……当妻子的没法替你分担烦恼……我好生过意不去……来世……来世让我再做你的妻子好不好?云郎……咱们到了那边也要……夫妻同心……风雨同舟呢……”

怀中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微不可闻,但自己的回忆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这一世的记忆如泉涌而出:

1255年他生在常州,一个在元宋灭国之战中因为抵抗太激烈而惨遭屠城的江南水乡城市;

1259年,蒙哥汗进攻四川战场,折戟钓鱼城,兀良合台、忽必烈从南北两个方向合力进攻京湖战场也以失败告终;

1273年,历经6 年的襄阳之战打成了添油战术,耗尽了宋庭最后的元气,之后元军势如破竹一般攻陷长江沿岸各处要地;

1276年,宋庭都城临安失陷;

1279年,崖山之战,十万宋朝军民跳海殉国;

1281年,元庭征召南人民壮、降军数十万进攻日本,全军覆没,但一举瓦解了江南义军生存的根基,日后义军生存越来越难……

终于到了今天,义军穷途末路,兵败雁荡山,他回望自己这苍凉一生,毕生追求终成泡影,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吗?

可是自己已经尽力了呀,对得起问心无愧!

看到远处隐现的元军,他在自己生命的终点之际抱着爱妻冰冷的身子发出悲愤无比的呐喊:“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轰隆!

天空中的雨滴此刻越来越大,远处传来阵阵雷鸣声,头顶的天空也突然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不待云殊反应过来,一道银白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惊雷从天而降,他顿时被耀眼的白光笼罩,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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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叔叔,云殊哥哥醒了耶!”白河上,一艘驶向襄樊的行船里,郭襄兴奋地朝云万程唤道,众人闻声都连忙前来探看。

“爹,请你告诉孩儿,我是哪年生的?”云殊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这一世和昏迷中的世界有何关联,连忙握住父亲的手问道。

“好孩子,你是17年前的嘉熙四年(公历1240年)生的,怎么了?”

眼前的父亲一改平时严厉,此刻眼中尽是柔情,面对爱子的问题当即脱口而出,毕竟哪个父母不记得自己孩子的生辰呢?

“我姊姊呢?”云殊盘算着两世差异,继续问。

“小舅子你糊涂了吗?唉,都怪我没护好你,璇妹比你早两岁呀。”又是师兄又是姊夫的靳飞心急抢了岳父的话。

“原来姊姊这一世依然是那年生的,还是和姊夫结为伉俪,看来只有自己出生的时间变了。”云殊默念道。

云万程眼中含泪,拍了拍云殊的肩膀,柔声道:“好孩子,此番南阳之行你做得很好,为父很为你骄傲,你吃些东西好好休息吧。”

“娘亲信佛,她跟我说过,人死后便去了下一世,也就是来生,但为何我反而来到十五年前?这便叫穿越吗?是不是因为在南阳受了内伤,让另一世的记忆意外地苏醒了?现在我是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吗?”

云殊心中大是不解,“但不管如何,这一世我定要好好活上一场,不再空留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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