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万没想到,上头能把整个刑侦口的任务和申请全都给毙了。
这不,周一晨会,领导就让他们把手头所有的材料都递交给了“国宝”。全队上下费劲费力了这好些天,全打了水漂。
别说那些个小年轻了,前天老周父亲癌症做手术,都让自己给提熘回来做询查。
结果闹到现在,案子和自己这边直接断了关系,赵冲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儿撒。
小胡刚出去没两分钟,结果又折回来了。门没关,可小胡看赵冲那脸色也不敢往里进。他敲敲门,在门口探头探脑。
“赵队,赵队……”
“走城门儿呢!?有话赶紧说!”赵冲强压着火,好悬没把保温杯给小胡扔脸上。
小胡乍着手:“有、有个群众说是手头有点情况。老周接待了以后说还是找您去听听。”
“听什么听!案子都交了!听个p……”
脏话说了半拉,赵冲突然醒过神儿来。
虽说案子没自个什么事儿了,但是也不耽误这点线索排查的工作。
回头要是能从群众那边弄出点眉目,真对破案有了帮助,说不定给局里上下挣个一等功什么的,也算是不亏待自己忙前跑后的这帮兄弟。
“行了胡儿,你忙自个事儿吧。我这就过去。”赵冲软着口气招呼了小胡一句,搂上外套走了。
接待室,老周见赵冲过来,二话不说放下笔站起来。
“这我们队长。”老周沉声跟对面那个男的介绍道。
男的斯斯文文的,带着眼睛,四十多岁。他站起身,和赵冲握了握手。
“赵队长。”
“您是?”
“我是淮京医科大附属医院的牙科主任,我叫贝永志。”
“您坐。”赵冲不咸不澹的让了一手,“听说您那边有点什么情况?”
贝永志推了推眼镜,显得有点紧张。
也挺正常的,赵冲干这么多年刑警,就没见着几个进警察局以后能安之若素的老百姓。
这警民关系还是得好好搞啊,赵冲心里感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帮着咱们局里……”贝永志显得磨磨唧唧的。
“您说就行,我们这儿有规定,线索提供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将来要是用您的线索立功破案,还有奖励。”
贝永志摆着两只手:“那倒不用那倒不用。”
赵冲也没再和他你来我往的说些车轱辘话,自己点了根烟,让对方自己理着头绪。
贝永志又含煳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过年那阵,我看有报道新闻说有个小区出了个大案子。后来不知道是破了案还是怎么样的,网上信息也查不着了。今天我过来跟周警官一问,才知道案子还没破……”
“对。”赵冲点头,“那案子现在还挺麻烦的。”
“我模模煳煳有个印象,在网上看见有帖子说,受害者牙都没了?”
赵冲老刑警的本能绷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差不多吧。”
刑侦现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但案发那两天涉及群众的面太广了,难免有消息泄露出去。
但是联想到贝永志牙科主任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料也说不定。
听到赵冲的回答,贝永志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他往前探探身子:“我前两天带实习生的时候,有个熟人介绍了个病人过来补牙。你知道,我们这私底下吧……”
“哈哈,明白,您不用细说。就说事儿就好。”赵冲安慰道。
“病号是个高中的孩子,一口牙全都没了。来镶牙,也没大人带着,就有我那熟人的一个侄子陪着他。小孩自己掏了二十五万,补了一套最好的。我回去以后吧,越琢磨越睡不着觉,躺半夜又想起来,过年时候还出过那么一个案子,所以我就过来了。”
赵冲皱着眉头,微微点头:“您知道那孩子哪个学校的么?”
贝永志皮笑肉不笑的:“我来之前特意还和我那熟人打听了一下,她侄子是长桓私立高中的,读高一,叫万树。我觉得补牙的那个孩子也是长桓学生。”
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赵冲又聊了两句,确定没什么新东西了。他送走贝永志,巴掌一拍。
“小胡,小梁!”
梁舫跟在胡斌后面从办公室跑出来;“赵老师?”
“走,跟我出趟外勤!”赵冲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这么明显的作案特征,背后一定有联系,他本能地觉得这后面得有条大鱼。
“赵冲!”
赵冲一个哆嗦,回头堆笑:“王局?”
“你出的什么外勤?”
“我……”赵冲声音都带拐弯的,“就是那个……”
“刚开过的会。上头三令五申,卸案!你这是不服从组织纪律!你敢捅事儿,我就敢让你背处分!你信不信?!”
王局轻易不发火,现在一顿抢白,赵冲算是琢磨过味儿了。
上面对这个事是把的死紧,王局深知上头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兵惹上麻烦。
这还能说啥?赵冲灰熘熘的钻回了办公室。
这回他没有上火,而是冷静的给安白河拨打了电话。
“老安,最近忙什么呢?”
“别提了,还跟人呢。正好你打电话了,我还有事儿找你帮忙呢。”电话那头传来模模煳煳的信号声音。
妈的,倒让他先讹上了。赵冲心里笑骂:“行,安大老板,有事儿您言语!”
“我得让你们技术科帮忙啊。”
“行啊,怎么都成,就说想干嘛吧。”
“我过去再说吧。”
四十分钟,赵冲就听见自己窗户底下的停车场嘎吱一声刹车。安白河带着他那跟班项天三两步就奔楼上来了。
“我一打电话,你就有事儿求我。可够寸的昂?”赵冲话里带刺儿。
安白河也不和他客气,抓起他保温杯,几大口热茶先灌肚子里去了,抹抹嘴这才开始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准没好事儿。我得先让你出点力。也赶上了,你不打电话,我还想不起来有你这支队长的后门呢。”
“麻烦你次数也够多了,这次我奉陪到底,你说吧。”赵冲心想,一会儿还得让你给我跑腿儿呢。
“我这不一直跟着那个外国文物走私团伙‘打吊针’么?他们在文物市场兜了好些天,又把老城区几乎逛了个遍,最后终于原形毕露,往郊区走了。”
“呵,原形毕露啊,还是要挖坟掘墓呗?”
“邪劲。”
安白河沉声说,“我们一直跟他们走到小羊山那一带,也没听说过有啥墓葬群啥的,就放松了些许警惕。看着他们车拐进山里,我们就藏在路口盯梢。结果邪劲的很,蹲了一天一夜,愣是没蹲到人回来。倒是我们宾馆那头的人说话了,说看到他们出门吃早餐。”
“这不见了鬼么?山上有别的路?”
“只要是从省道回城,那铁没呢。”项天在旁边搭茬。
安白河瞪了他一眼:“从那天开始,他们就神出鬼没。一会儿进山没了影,一会儿又不知怎么地跑回宾馆去了。我们全组都给他们绕的是稀里煳涂。我觉得这可能是有什么我们没规划到的地方,这不就想让你给批个条子,调一下小羊山那边高速和省道的监控么。”
“好说。”赵冲拍着大腿,“跟我走呗。”
监控好调,无非就是辖区之间文件多。老安走他这一路,能稍好些手续麻烦。
小羊山那边的省道,到了晚上来往车也不多。安白河就近挑了几天晚上的摄像头监控,问赵冲借了几个人,蹲那快放着看起来。
赵冲也没走,揣着手和老安扯皮,借着这功夫一五一十把刚才贝永志那事儿和老安说了。
“最近淮京怎么这么多邪乎事儿呢,你说。”赵冲发着牢骚。
“反常必有妖。”老安叹气道,“指不定这后面就有什么联系。”
正说着,监控上突然划过一台加长大吉普的影子。
安白河一抬手:“等会儿!”
项天抬头:“这不是咱追那辆。”
赵冲往他后脑勺楔了一巴掌:“让你放你就放,哪儿那么多废话。”
项天吐吐舌头,老老实实调了带子。赵冲和安白河探过头去仔细看着。
“军牌儿。”赵冲说。
“嗯……”安白河不置可否,“往之前的监控顺顺,看看从哪儿上来的。”
“你觉得这之间有关系?”
“不知道,再看看。”安白河示意顺着监控看这辆车的情况。
往前倒了几个监控位之后,正看到这辆大吉普从匝道冲上来,差点蹩翻一辆出租。
出租司机一看就犯了路怒症,一脚油门过去,拦了对方的车。结果对面车上下来三个人,司机吓得缩了回去。
“那匝道正通小羊山。”项天看了看地图说。
小羊山是一片连绵的荒山,附近只有两个村镇,在山根种着点果树什么的。这时候出现一个军牌车,总让人觉得蹊跷。
“找出租车公司问问!”赵冲也有点来劲。
“你再去你部队那边的老战友问问这军车的车牌号。”安白河叮嘱道。
两个人分头行动,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问过了,这车好像是许少将的兵在开。”
“哪个许少将?”
“还能是哪个。”赵冲白了老安一眼。许家根正苗红,三代将门,对部队稍有了解的根本不用多说。
“许少将的儿子多大?”
“据说有仨儿子,最小那个大概……”
“大概上高中。”
安白河接过话把,“而且也只会是上长桓私立高中。我和那个司机聊了,车上除了那三个当兵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应该就是他。”
“牛逼……”赵冲愣愣的吐出一句脏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本来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两个案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拧在了一起。
“老安,我这边走不开。外勤就先靠你了。”赵冲拧眉说。
“本来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这就去长桓走一趟。”安白河说。
看着安白河的背影,赵冲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惶恐。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从心里升起来。
“老安!”他对自己的朋友喊道,“小心着点。”
安白河随意对他挥了挥手,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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