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听着他似是幼稚的话语,安慰般的轻轻点头,用悠长的语气说:“我没事……”
邵飞听出了她语气中某种不易察觉的决绝。
“许浩龙对你做了什么?”他恨恨的问。
黄少菁摇着头:“没什么的。你没事就好。”
“你刚才说,他们把我放了?许浩龙是不是又骗你了?”邵飞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孩话语中不协调的地方。
“他说要我陪他过周末……”女孩带着羞怯简化了自己和许浩龙的对话内容,“不然就要对你下手。看到你回来了就放心了。”
“放他的狗臭屁!”邵飞骂道,“我没让他弄死完全就是我运气好!”
他本打算把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女孩,可是话到唇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邵飞不想让女孩知道这几天来自己发生的事情。
那坨让自己重见天日、让字迹血流满口、让自己达成所愿的泥巴,如今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决定隐瞒下去,他只想让黄少菁尽快振作起来,重新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帅气姑娘。
所以邵飞改了口,他编造了自己从地坑里爬出来的谎话,只说是自己发了两天烧才没去上学。
最后他又探了探女孩的口风,在认定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许愿的猫腻之后,说是自己找了家里亲戚的关系把许浩龙的事情给平了。
邵飞家里虽然有点小富小贵,但自然是没有亲戚关系的。
可黄少菁又怎么能知道呢?
尽管她觉得许浩龙突然爆发非常蹊跷,可不信邵飞的话也不成了。
女孩没有看出来许浩龙是被静电打怕了,许浩龙也尽力在她面前掩饰了这一点,邵飞好歹是蒙混过关了。
周五一早,邵飞就急急忙忙来到学校想要找少菁。
那个时候女孩已经坐上了许浩龙的车去了蛇石口度假村。
急疯了的邵飞找来万树给他出主意,两个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假称病假逃了课,反反复复试验了好几种方法,最终敲定了一个能让许浩龙崩溃的主意。
根据万树推断出的理论,许愿的内容如果只是移动物体的位置,那么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很小。
于是,他们的愿望便是,把和周围物体有电位差的静电荷往许浩龙身上移。
邵飞让万树许愿,拿自己做了半天实验,可没给自己电个够呛。但是亲自体会了那么一回,邵飞的心理便更有底了。
被静电打几下,任谁也叫不出个苦来。
可是当事人自己很快就会变得神经兮兮,有多遭罪那只有自己知道。
就算和别人抱怨,别人也根本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另一方面,这个愿望的代价极小,尤其是在万树给愿望特意附加了时间条件之后。
只要把愿望限制在六个小时之内,甚至只需要把手掌插在泥巴里面,就可以以完全能够承受的代价将愿望视实现。
这同时也是进一步验证了万树之前接触面积理论的真实性。
两个人在这几天里,算是把泥巴的许愿规则好好研究了研究。
首先最重要的是愿望的实现方式。
邵飞的胆子够大,但是看了姚小敏那个案子之后心里也吓得抽抽,万树更是一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模样,所以两个人目前就只尝试过以移动物体的方式来实现愿望。
在万树的建议下,俩人许愿挪了不少东西,想要摸摸里头的规律,结果还真让俩孩子参出点儿东西来。
他们发现,有主儿的东西挪起来代价就要大点儿,价值高的东西也是。
总的来说就是,这东西在正常途径下越难搞到,代价就越高。
邵飞开始弄那几十万,八成就是从银行大库里挪的,所以代价特别高。
后来万树又让他取了钱,换个房间去挪,代价却极小。
万树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子没来得及试,但两人都感觉大差不差,这“乾坤大挪移”的分寸已经是摸得差不多了。
再其次,就得说是泥巴对身体的覆盖度。
虽然把身上都裹满泥巴是最保险的手段,但两个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碰到什么危险,肯定是没那个机会来往身上抹泥巴的,。
现在对他俩来说,要是能测试出覆盖比例和愿望内容之间的关系,就可以从容的应付以后可能会发生的突然发事件了。
而最后的规则,也是最可怕的规则,却是来自于对姚小敏案子的解读。
昨个晚上两人都猜到,泥巴的代价是可以分担的。但是怎么分担,能分担多少,俩人却是一头雾水。
那天晚上琢磨了半宿,俩人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结果万树做梦做到一半,人从床上一蹦老高,把邵飞吓了一跳。
万树蹦起来就朦朦胧胧就说了一句话。“这泥巴和阿拉灯神丁有什么区别!?”
把邵飞气笑了:“那叫阿拉丁神灯!”
打小看的故事里,有擦神灯向精灵许愿的、有向天使许愿的、有向魔镜许愿的、七色花、大树、喷泉、池子、井……
比较新潮的还有召唤神龙许愿的。
可拎谁也没听说过给泥巴这种连个正形儿都没有的玩意儿许愿的吧?
“没正形”,也正是泥巴和所有东西的区别。
泥巴是能分的,想揪出来多少块都行。而万树所设想的最根本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两个人同时接触泥巴,那么代价和愿望该怎么计算?
唯一的解答就是,泥巴的碎片就是分担代价的关键因素。
邵飞和万树直到现在都还没想出安全的试验方法,相关规则的试探就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但是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邵飞在几个小时以前,裹好泥巴,对许浩龙下了长达一个月的诅咒。在他的打算之中,今后的一年里,那家伙都要好好的接受同样的惩罚。
“全都结束了,少菁。我保证,许浩龙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他会为他做的事情后悔的。”
邵飞用力抓着女孩冰凉的小手,想要用灼热的目光拨开她脸上遍布的阴霾。
黄少菁微微张着嘴,带着惊疑看着邵飞,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可是她找不到。女孩清楚的读到了邵飞表情下面鼓噪的坚定和力量,那是无所畏惧的自信。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相信了邵飞最后的话。
都结束了,那个人会消失?
一股解放一般的狂喜涌上心头。可是还没等女孩露出笑容,心窝里挤压的委屈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
黄少菁搂住邵飞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那惨凄的声音如同身体里面有东西要将她撕碎。
女孩子这么一哭,邵飞也咬着牙流出了眼泪。他心痛的不行,只能抱着女孩,用力抚摸着她的后背。
两个人都付出了普通的男孩女孩无法想象的折磨。但令人欣慰的是,他们还是重新拥抱在了一起。
在刺眼的苍白路灯下面,女孩把整个身体都挂在男孩的身上,不住的抽泣。天上下了一点点小雪,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
“不哭了,不哭了。”邵飞在女孩力气减小的时候松开了她,笨拙的擦擦她脸上的泪珠,“从今以后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
“带我走,”黄少菁用红肿却闪亮的双眼看着邵飞,“哪里都可以,我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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