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之前也做了很多错事,在此必须要对你道歉。\",他故作清高甩动豹尾,拽成一团的拳头抵在下巴下面,\"那个耳光彻底打醒了吾,哈施莱克不会忘记你的恩情,谢…谢…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来信即可,吾等会尽力而为。\"
\"那说话算数哦,未来的国王陛下。\"
\"哼!自然。\",尼奥做出以往和西奥初会时那种唯我独尊的自信脸。
当庭外响起马匹嘶鸣时,那根离别的丝弦像波浪般波动。
\"是时候了。\"
\"真的必须现在就走吗?\",杰奥露出不舍难色深情看向西奥。
\"很遗憾,我必须走了,二哥的脸色好多了,看来是药效…\",西奥停顿了一下,他几乎想把快吐到嘴边的质问讲出,可是他坚信这种问题太可笑也太失礼了,于是又咽了回去。
\"对了,尼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亚戈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尼奥。
\"是昨晚临时想到的事情,希望能帮我调查一下。\"
尼奥揭开一角看了一眼说道:\"吾辈会派人调查的,一有消息便联络你。\"
西奥、亚戈、赫尔曼三人登上一辆由四批队伍护航的马车,从原先的双驹变成了四驹马车。
\"直接穿过哈施莱克最近的关口,佛罗汀那边吾辈已经安排妥当,不出意外今日傍晚就会抵达骑士学院。\",尼奥命仆人将亚戈一行人的行李搬上后车储间,远方的站台上布鲁趴在围栏上朝着亚戈挥手,他唇语貌似在说「请多保重」。
\"出发吧!\",尼奥胸口的徽章在阳光下发出亮光。
\"啊,后会有期。\",西奥轻哼了一声,凉风带来远方杂草的芬芳,他最后看了一眼杰奥,什么也没说便登上了马车。
太阳变得懒洋洋起来,和哈施莱克的所有人道别以后,亚戈呆呆地看着马车的道路,这就代表着在哈施莱克的事件画上了句号。
短短不到一个星期已经经历了人生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耳边的风声却变得沙哑暗沉,车轮陷入石坑被冲击力抬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
他人之生命与吾之生命像管道的水滴,分离重合而又再度分离,亚戈想象着阿喀琉斯与凯撒一边拌嘴一般惬意地嬉闹场景;尼奥与杰奥展开棋盘博弈;布鲁继续潜藏在内阁之中…
\"坐下的时候感觉下面有点好紧。\"
\"那也没有办法啊,内阁有幽灵不成?\"。
赫尔曼将书页移到眼皮下面,充满嫉妒的眼神望着亚戈。
亚戈接着附耳到西奥身旁轻声细语:\"谁叫你昨晚乱丢内裤,鬼知道你丢到哪里去了,完全找不到嘛!反正咱俩尺码差不多,你就用我的将就一下。\"
赫尔曼看到西奥的脸颊开始泛红,大概是知道指那件事,为了掩盖心中的尴尬感他居然也学着杰奥的模样轻咳嗽起来。
\"喂!太大声了!会被赫尔曼听到的!\"。
\"你还敢说我,反正也没关系,赫尔曼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唔…其实我…)
赫尔曼继续假装看书,一旦回想当晚西奥的表情他的裤子也会变得紧梆梆的。
世界轮转不息,亚戈不知不觉睡着了,反色调的背景填补梦的缺口,灰白相间的背景板布满整个天空,他看见了尤里乌斯前辈的身影。
\"前辈,你在这里干什么?\"。
\"亚戈?\",尤里乌斯没有回头。
\"呐,前辈。我们一起回骑士学院吧?\",亚戈紧张地述说道,\"一起…一起回去吧?好不好?呐!\"。
\"亚戈,我可能回不去了。\"
\"咦?\",亚戈僵在原地,耳边传来一阵男人的哭喊。
\"对不起,我已经死了。\"
前辈——!
\"喂!亚戈!亚戈!\",西奥后扶起亚戈的后脑勺,将额头与他的眼球成平行线,当亚戈睁开眼的时候正好能与西奥深情对望。
\"前辈!\"。
\"怎么了?亚戈!\",西奥赶忙抱住亚戈。
\"前辈他!\",亚戈觉得喉咙被来自其他世界的力量堵住。
\"大概这家伙是做恶梦了吧?\",赫尔曼倒是冷静。
听到了,听到了,某种危机逼近的琴音,那种急促杂乱却带有旋律的大钢琴的键音,但很快就像泡沫凭空消失。
亚戈借着车窗,看到了骑士学院建筑的轮廓,于往日不同的是映在窗外的夜幕与夕阳的交界处,学院给人的安心感荡然无存,反而是在暗面角落,低声吟唱的巨人,亚戈有点看不清远方的景象了,昏昏沉沉的。
\"是亚戈!喂,奥斯卡!快点啦,亚戈回来了!\"。
抵达学院大门时,大老远就能听到格兰特兴奋的欢呼声。
\"知道啦!喂,你用不着抓着我狂奔吧!放手啦,你个大老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亚戈内心深处如释重负,他呼出一口气,揉着眼睛让人想要落泪。
当马车的门把打开时,亚戈在学院里几乎认识的人都聚集起来——
\"亚戈先生!欢迎回来。\",第一个和他打招的是保罗,他的样子甚至比亚戈还要担惊受怕,甚至还不停用手卷着胸前的领结,\"太好了,太好了,我还真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接着就是亚戈三人组的其他两个成员,格兰特趁机将亚戈的脖子夹在腋下,然后用拳头猛搓他的发梢。
\"亚戈你太过分了,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去哈施莱克,也不带上我!\"。
\"额…西奥也没有邀请你去。\",奥斯卡一直都在充当三人中吐槽的角色。
亚戈享受众人热情的迎接,同时他的眼睛私下寻找着尤里乌斯的身影。
——怎么会!怎么会!前辈他应该回来了才对!
——难不成!
\"哟!西奥!哦?还有亚戈啊,度蜜月回来了?\"。
亚戈赶忙回首,尤里乌斯的身影穿过大门槛,缓缓走到亚戈面前。
\"赶回来了,赶回来了,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轻松!轻松!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前辈清脆爽朗的笑声让人联想到那难以招架的太阳。
\"看到你们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这个声音是——西利欧教官!)
西利欧仍旧穿着那件百年不换的浅绿色制服带着白色手套,而且他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做用食指推眼镜的动作。
(啊,忽然好想念宿舍松软的床铺,想要埋进里面狠狠地睡上一个星期。)
\"那个…德里奇教官该不会生气了吧?出发前,我都没有跟他说一声…\"。
奥斯卡用手抓着耳朵,将亚戈拉回原位。
\"亚戈,德里奇教官是谁啊?\"。
亚戈曾经在学院的图书馆里看过一本书,书中的故事极其无趣,但有句话让他记忆犹新,就在此时此刻诠释着这句话的真谛。
「绝望这种东西是有新鲜度的,但是前提是要先让当事人淋浴在唾手可得的希望之下,然后毫不犹豫一瞬间全部剥夺,于希望转为无尽绝望的顷刻,最让人心灵受创且无法继续生存——此乃是真正的绝望。」
\"喂!格兰特!德里奇教官,还记得吗?你还记得的对吧?\"。
亚戈突然冲上去使劲抓住了格兰特的手腕。
\"啊,亚戈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不…我们学院有这号人物吗?\"。
\"喂!保罗!他们在开玩笑对吧?\"。
\"不,亚戈先生,我也不认识…还有您的表情好奇怪,该怎么说呢…我有点害怕您现在的这个表情。\"
\"奥斯卡!别闹了,就是教我们剑术的德里奇教官啊!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亚戈,教我们剑术的一直都是尤里乌斯前辈啊。你…没事吧?\"。
\"西奥,还记得和格兰特的剑术比赛吗?你还跟德里奇教官起了冲突!\"。
\"亚戈,你…不要紧吧,我也没有听说过德里奇这个名字,上次我记得是尤里乌斯…\"。
亚戈的呼吸越来越淆乱,他的胸部阵阵发痛。
\"西利欧教官,求求告诉我,他们绝对是一伙的!故意整蛊我!德里奇教官究竟——究竟…\"。
西利欧放松肩膀,他突然摘下那幅眼镜,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亚戈,我以代理院长的身份向你起誓,骑士学院里没有德里奇这个人。\"。
污浊的悲伤之上,在梦境中梦见死亡。
前方的道路乃是地狱。
亚戈突然跪倒在地上。
\"原来!从一开始便搞错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回音。
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绘本、崩塌离析的城镇楼房、被吸干颜色的彩虹。
他日那种疯狂如古神般的喊叫始终挂在耳畔。
——还给我!
——把德里奇教官!还给我!
这就是代价!
亚戈突然调出EP在人物卡牌的列表中寻找那张印有红毛狼人对着他微笑的脸庞。
——不见了!
——什么时候,难道是!
【这里】
「王座」之上,那个男人如是所想,从衣兜中掏出【德里奇】的卡片。
\"抽到了一张不错的卡牌呢!\"。
他将卡片凑到鼻孔之间。
\"还夹杂着大海的气息呢,真不错,谢谢你!亚戈。\"
\"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一定会!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亚戈!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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