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初中生活平淡如水,走二公里的乡路,然后搭乘公交车上学,放学后为了省两块钱的车费而走路回家,等回到家星星和月亮已等候多时了。
学校里他的成绩数一数二,所以老师对他还不错,不过除了和几个同村的玩得比较好之外,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他见识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到的平台大了,见识自然也会多,哪怕只是从农村到小镇。
其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胖乎乎的男生。
为何留下深刻印象?
因为他是个显眼包。
班上无论任何事情,他都是抢着做的,而且力求做到第一,在老师面前表现。
他也有这个资本,爸爸是镇上的地头蛇,虽然没见做过什么正经生意,但钱从来不缺。
所以当这个男生竞选班长时也没人愿意和他竞争。
他也曾跟同学得意地吹嘘过教师节送给老师的花束里悄悄塞了两千块钱。
于连之从来都懒得给老师送花,因为他知道这些花不超过一天就会出现在教学楼后面的垃圾桶里,散发着阵阵花香,想必那两千块钱应该已经及时取出了。
班长的成绩也还不错,但一直被于连之压过一头,所以对其有些敌意。
于连之并不在乎。
PPT到了下一张,一张照片印入眼帘——两栋已经废弃的建筑,建筑中间是荒芜的杂草地和萧瑟的枯木,一个空荡荡的秋千孤零零地绑在两棵树木的枝干上。
于连之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介绍——这是中学里的一片空地,两旁的建筑就是当时的教学楼。
事实上制作PPT时于连之看到这张照片也沉思了很久,倒不是里面萧索的景象引起了感伤,而是这个秋千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小时的午休时间因为老师管的少,所以干什么的都有——玩手机、游戏机的,出去打篮球的,写作业的,聊天的,偶尔还有偷偷去厕所或是停车间打炮的情侣,哪怕真有午觉的同学在这种环境下也很难睡着。
于连之则会跑到这块空地上荡秋千,放空大脑。
那是一个夏日,虽然午间时分骄阳正烈,但两旁的大树却很好地挡住了大部分热量,微风徐来,很是惬意。
于连之很奇怪为何其他同学对这块宝藏之地视若无睹,看样子他们不只是学习上的笨蛋。
闲适地荡着秋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如雨点般洒落,闪烁的光点让他感到一阵舒适的晕眩。
“好玩吗?荡秋千……”一个女孩的声音。
于连之停下,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相貌文雅,举止端庄的女孩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眼神中带着一点好奇,一点担忧。
是他的同班同学,名叫刘彦旻,也是班里的尖子生。他两并不熟。“很好玩啊。”
“可是,荡得这么高,不会害怕跌下来吗?”
于连之耸耸肩:“抓紧绳子不就好了,何况这也算荡得高吗?你来试试好了。”女孩怯生生坐了上去,他在背后推,秋千便带着女孩晃荡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牢牢抓住绳子,乖巧的双腿紧紧并拢。
但很快,她体会到了荡秋千的乐趣。
于连之看她也差不多能够自己荡了,便退到一旁,静静观赏起来。
刘彦旻仰起头,闭上双眼,享受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飞翔感。
她的脸在光点和阴影的交替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如梦似幻。
于连之被这幅恬静清纯的样子深深吸引,呆呆地望着。
直到女孩停下,礼貌地说“谢谢”时,他才反应过来,脸登时红起来,连忙摆手说“没事”。
“你每次午休都会来这边荡秋千吗?”
“是啊。”
“我也可以来玩吗?”
“当然了,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秋千……”
她笑了,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那之后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不单是午休的荡秋千,平日里他两也走得很近,无论是学习还是活动,总是能看到两人结伴的身影。
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对她的了解也不断地加深。
她并非独生子,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父母将大部分的爱和关注都倾泻到弟弟的身上,对女儿则只有无尽的忽略。
因此她常常感到孤独和无助。
她也曾希冀通过好成绩来吸引父母的关注,但似乎也只是成为了父母鼓励弟弟要好好读书的工具。
这种忽视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
“幸好我找到了这个地方——能让我心绪宁静下来的地方,并且还有你带着我玩,我很开心。”于连之笑了笑,说他也很开心。
班上一些眼尖的学生开始起哄他两,刘彦旻对此一笑了之,于连之却觉小鹿乱撞,看到小说里那些有关爱情的暧昧描写时,心也跟着痒痒。
不过他也没有尝试与她更进一步,一方面他其实并不清楚恋爱究竟是什么,另一方面感觉好像也没必要,保持好友关系就已足够。
更苦恼的反而是上高中,虽然以他两的成绩上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不在同一个班上,那可比初中时候差远了。
经历了初中三年的愉快时光,他对她多少产生了点依恋。
所以当他听说县高中对直属乡镇学校有激励政策,年级前五可以免试加入实验班时,内心是快乐无比的,根据最近两次的大考成绩来看,他两都符合条件。
那之后他便一直等待着通知的下达。
然而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任何事情会是一帆风顺的。
在一次与刘彦旻的一次闲聊中,他聊到了实验班,隐约表达了能和她继续在同一班级的开心,并且抱怨为何老师还不通知最后的结果,害得他心中不踏实。
“放心吧,”刘彦旻安慰他道,“你是年级第一,我是年级第三,只要报了名,肯定会被选上的。”
“啊?还要报名吗,我都不知道呢,幸好你提醒我了。”
“可是……”她瞪大了双眼:“报名已经截止了,你不知道吗?”看着她惊讶的神情,于连之感觉自己的血管里的血都凉了。
按理来说这么重大的事情班主任应该通知到每一个人的,可于连之不仅没接到通知,甚至感觉被刻意隐瞒了。
直到看到录取名单里有班长的名字,他才知晓了这其中的阴谋:年级第一的他没有报名,名额自然就顺延到了年级第六的班长身上。
那是于连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特权与不公。
之后的日子浑浑噩噩,班主任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因而花了更多心思指导他学习,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了——无论他考得多好,也不可能再进实验班。
班长常常和跟班说幸好自己试着报了个名,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有一个名额等着他。
他吹嘘的每一个字眼都如针一般扎在于连之心上。
刘彦旻还是会时时过来安慰他,鼓励他,成了他在那段艰难时光里的唯一慰藉。
有一次他两像往常一样去荡秋千,于连之情绪不高,甚至是愁眉苦脸。
刘彦旻一开始还在安慰,发现没什么效果,也就也不说话了,秋千沉默地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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