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建筑都扭曲起来,空间的歪曲,在杰斯特面前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发生了,他看见无数化作色条和半透明物质的人影,一起涌向他面前双膝跪地,不断喘气,试着忍受剧痛的人造人少女。
杰斯特睁大眼睛,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妙神奇的画面,生死和烈焰组成的魔法组成他能想象到最为魔幻的景色。
他忍不住鼓起掌来,将被开膛破肚的少女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把她流出来的肚肠塞了回去:
“太惊人了,我对您唯有无边的敬畏。
不用多说,我绝对会带您出去,您将被这些被你拯救的负罪之人们永远铭记。
我相信!由您这样伟大的母亲带他们走出地狱后,哪怕是再罪恶深重的人也会改过自新!从头再来的!”
杰斯顿的脸靠近了乌鸦,他看到乌鸦已经双眼涣散,痛苦地颤抖着,嘴里的血沫都比她喘出的气要多,一个音符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杰斯顿,他知道,用了法术之后,这姑娘只剩几分钟时间了,她撑着不死,无非是在乎自己身体里的罪犯们的生命。
“傻丫头...你刚说过,你父亲的目标,是做出会和内容物同归于尽的容器,对吧。
所以,你肯定会撑住不死,到外面把囚犯们放出去再咽气,可是呢,真的让你活下去了,说出我做狱警却见死不救,又意味着我自己会锒铛入狱,所以,我必须杀你,然而,真的让你到了外面,我可怎么动手呢?
对于我这种不伟大的人来说还真是有选择难度啊。”
乌鸦63号刚刚还有些涣散的目光立马汇聚起起来,是恐惧?还是愤怒?
杰斯顿分不清,但是那的的确确刺激了他的神经。
他的手温柔地握住了乌鸦纤细的脖子,一块金属粘在了上面。
“我的任务,是干掉所有的知情人,然后拉你回去迭代更新,不论生死。
当然,还要观察你的反应,因为这是你父亲实验的一部分。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只是个试验品,对吧?”
杰斯顿得意洋洋,抱着乌鸦行走在燃烧的走廊上,他能看到,乌鸦用眼睛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似乎想要用眼神来拉进自己离外面的距离一样。
“像您这样可悲的出身,无论给到谁身上,乌鸦小姐,我相信他都会放弃希望,随波逐流,化为黑暗的一部分吧。”
杰斯顿扭曲了一根拦路的钢筋,一路畅通无阻。
“和你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确实被你迷住了,我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天使究竟会不会堕落,会不会选择最简单的方法,打破你的底线,当个单纯的复仇者,或者把生命这种无价的东西量化,变得功利。成为名叫英雄,实则却是恶棍的人,就像喜剧演员一样。”
杰斯顿和乌鸦都听到了外面螺旋桨的声音,和警车尖锐的笛声。
乌鸦的眉头越来越松,她眨眼,咬舌头,用尽方法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我的确在纳普斯击败了你,还精心设计,抹杀了一切天降奇迹的可能,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打破自己的底线。
事实却是,阿卡小姐,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我想我不得不承认。”
杰斯顿的赞美并不会让她喜悦,当连眼皮都不能动一下的时候,她用唯一还可以控制的思绪,来回忆她生命中所有让她牵挂的人,奥维利亚医生,嘲笑她的喜剧演员,丹尼尔,荷里斯先生,还有那个心理医生赫默,试图借助愧疚的力量来让灵魂留在身体之内,多一秒钟也好。
“只是啊,只是啊。
你以自己的生命触发法术,还是一种奇迹,不能说是把人逼入了绝境。
要是我们下次还能见面,真希望我见到的,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能力的乌鸦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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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顿一脚踢开大门,尚未被火焰覆盖的庭院已经全部都是警察和消防员。
他们看到一个看守怀抱着那个有名的怪胎义警,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们两个都是从火场逃出来的幸存者,可是,就在医生们凑上来的时候,一阵扭曲让所有人翻倒在地,一个又一个被烧伤的囚犯和惩戒所员工凭空出现,把他们都压倒在了地上。
不知所措的人群纷纷看向杰斯顿和怀中的乌鸦。
他们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神秘的魔法将他们朝着这个女孩的方向吸了过去,然后,他们得救了。
杰斯顿看守留下了眼泪,把刚刚的铁片化作的金属针推入了乌鸦小姐的脖子里,然后,慢慢跪下,把她的身体放在了草地上,警察和罪犯一起围了上来,哪怕是最穷凶极恶的人都低下了头颅,因为乌鸦63,用行动贯彻了她的理想,此时,杰斯顿已泪流满面,演出极尽哀荣:
“她救了所有人...而我却没能救到她...
她打算救你们所有人,因为哪怕恶人也有家庭......天哪...”
杰斯顿的情绪浸染了空气,而赫默和荷里斯冲入人群后,铺在阿卡身体上悲伤的模样,最终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泪腺。
在一片曾经讥笑她的人发出的哭泣声中,赫默医生拧开了那个存放凝胶的罐子,打算把它倒向乌鸦的身体。
赫默打算最后一搏,用这个制造了她这样的超级士兵的原料,来挽回她的生命。
若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猫头鹰侠客,和她身边已经退休的猫头鹰侠客一起阻止,赫默真的就这么做了。
眼见夜枭驾到,警察们自动后退了一步,义警的事情还是让义警来处理最合适。
“丹...夜枭!为什么!?”,赫默质问。
夜枭关闭刚刚带他赶到这里的无人机,斩钉截铁地说道:
“直接使用这种装着生命原质的凝胶,会把她变成一个怪物,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把一个人人为善的理念种植到人民的心中,为此,她需要形象,阿卡成为了殉道者,我们不能毁了它。”
赫默狠狠摇头:
“这不公平!至少我们得试着抢救!”
“由莱茵生命来拯救她...多么完美的主意啊!赫默医生!把我们的英雄带去莱茵生命吧!”
用最大声音说出这话的,除了杰斯顿,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得完成任务啊。
在这个抱着英雄逃出来的警卫的调动下,人们群情激奋,囚犯为乌鸦主动让开一条通路,警察提供了一辆专车,让赫默医生能够带着英雄乌鸦前往大都会中的莱茵生命本部。
那里,寄存着人民的希望。
一天过去了,对于乌鸦少女的赞美不绝于耳。
三天过去了,所有媒体都在感悟乌鸦少女带给他们的东西。
一周过去了,人们走上街头,数位其他的蒙面义警参加了公开的表彰活动。
一个月过去了,劫后余生的“大佬”保持了沉默,某一天,他得到保释,带上妻儿从哥伦比亚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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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少女的尸体就摆放在眼前的手术台让,针对她的尸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能量科的容器实验体解刨,自然由能量科主任亲自监督。
就连能量科主任费尔南迪·克鲁尼自己都未曾想过,他为了回收新式人柱容器的决定,居然可以点燃一座城市的灯火。
他回过头,问他身边那个高高耸立的海妖,他是否应该最大限度保留“乌鸦64号”中对上一代实验体个性的基础,然后再次将她送回大都会的街道上。
喜剧演员吞吐着烟雾,她的答案显而易见:
“人民对信仰的需要比任何强大的武器都更加迫切,哪怕那希望之中掺杂着恶意。
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
“您当然值得信任,但杰斯顿·威廉姆斯未必,我希望您能想办法把他处理掉。”,曼弗雷德道。
喜剧演员冷笑一声;
“又要求我这个外人办事......你的总督和你的对手塞雷娅可不喜欢我这个政府的走狗吧?”
“我搞科研,只是为了国家的未来,我和他们可不一样!”,费尔南迪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但是,杰斯顿是块儿好钢,你不可惜,我可惜啊!”,喜剧演员戏谑地摇头。
“那就让他滚出大都会,短时间内回不来的那种!”
一个响指,喜剧演员拿过总管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娓娓道来:
“很快,堡垒山城的西蒙家族...就要海德兄弟端掉了。
他们都不肯跟联邦政府走一道,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小九九,他们玩儿的把戏要是成功了,将会大幅冲击钢铁行业,几百万人将会失业,好几家支柱企业都会破产,更要命的是,西蒙家族不是个好控制的主。
胡佛觉得,这俩,应该一起死,我也这么觉得。
海德兄弟,打算垄断行业,但还是为了谋利。
西蒙家族,大概率是完蛋了。
我们把杰斯顿送到堡垒山城,给他个长期任务,记录海德恶意竞争的罪证,抓住他们的把柄。”
费尔南迪一拍桌子,道:
“还是你懂我!
国会那群渣滓,一个反垄断法案都不肯出台,我们能源部的科学家呕心沥血,收益的,却只有那些哄抬价格的富豪!你可真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呀!
可是,杰斯顿呢?这怎么就能阻止他把这次军备开发的机密说出来?”
“就凭他会落在我手里。”
西装革履的菲林女人脚踏高跟鞋走进屋子,这位联邦控制局的金牌特务,举止投足之间都是自信,
“到了海德剪掉西蒙家族的时候,我可以放出莱茵生命不人道的实验消息...”
女人看了一眼正被取出体内黑匣子的乌鸦少女,嗤笑了一下,道
“对,就是类似这儿的实验,给塞雷娅女士走漏一点新的风声,让她下定决心脱离莱茵,和莱茵对着干。
我将会让那个女士查到关于海德兄弟的事情,进而调查被排在海德兄弟杀剩下的安东尼的头上。
这时候,我们将杰斯顿送到海德兄弟面前,而海德兄弟把他送到安东尼面前,正好和那位打算和莱茵对着干的女士撞个对面......
砰!可怜的杰斯顿就会以海德派来的杀手这个身份被打垮,就地收押,随便关个几年,好吃好喝供着不是问题,只不过,他一个字都送不出监狱,也没人能进的来。
和国家机密有关的情报,也会从此脱钩。”
菲林女人将酒杯从喜剧演员手里夺走,自己一饮而尽:
“哥伦比亚惩戒公司已经和FBC达成合作,我还给他们的继承人取了个可爱的外号,叫掌锁人。好听吧?哈哈哈!”
“你和你母亲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喜剧演员对这个朋友的女儿说话时,话语间居然有几分明显的谨慎和拘束。
“我是和您学的呀!我妈妈总是提起你来!
我母亲,是个...软蛋,她是摩登女郎,是个大明星没错,可是她太被动了,成不了大事。
过去和你,还有上一任夜枭一起活动的时候她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随波逐流了一辈子,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靠自己的美貌骗饭吃,现在人老珠黄了,也就缩在疗养院等死了。
所以呢,她就抓着我的头,让我学习您的处世之道,谁让您是我妈的真爱呢?”
费迪南德知道,自己只有和喜剧演员独处的时候才能开心地畅谈,和这个女孩儿一起时,可不行,他多拿了一瓶酒递给菲林,自己沉默了下来。
“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你母亲的......劳芮·朱庇特...”
“我是管·理·姬二世,我妈那么想让我继承她的超级英雄身份,我也继承了啊?
现在,如果二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阿卡小妹妹‘失忆出院’之后的欢送仪式要怎么弄吧?好吗?”
“低调处理,送给老童子军和夜枭,我们蒙面义警已经达成了共识,所有人都会守口如瓶。
因为他们要的只是阿卡。
至于社会上,胡佛和你肯定早就打理好了。
记住生物兵器很不稳定,我们只有在战时才能量产,在此之前,必须保持情报封锁。”
,喜剧演员道。
“比起外部,我更担心我们莱茵生命的内部斗争。”
费尔南迪道,语气之中有些恳求,话语之间都在争取两人的帮助,
“开发部那边,炎魔的实验正在扩大范围。
生态科还和我们互相不对付,现在,社会上反源石工业的呼声越来越大,生态科也得了势,我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至于防卫科的塞雷娅主任,我听说,她最近和那个叫罗德岛的,自称无国界医生的境外势力之间有猫腻……你们还记得吧,洛肯水箱私人实验室的那件事情,成品的小姑娘就是落在了……”
“凯尔希的手里,我知道。
这么说吧,如果塞雷娅懂事,在国家能容忍的范围内坚持她的道德准则,那么,这就不是个问题,除了我们为了各自目的而害的人,谁都不会有事。
但是呢,要是她不够懂事,真的闹到那一步了……”
喜剧演员的酒杯扣在了桌面上,透过杯子,猩红色的酒液晕染了解刨台上的女孩儿。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切有多么讽刺,被撕裂开来的右嘴角越咧越高。
“我会制造一场小小的意外,来解决这个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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