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阴风阵阵,一股刺鼻血腥味蔓延开来,风离皱了皱眉,决然踏入。
仇玉踌躇片刻,紧随其后。二人方行十步,忽地身上一沉,一股无形的力道挤压着身躯,力道微小,轻松承受。
又行十步,力道加重,仇玉转身欲退,就在这时,这股力道忽地增加千万倍,巨大的重力将他固定于原地,使其动弹不得。
仇玉恍然大悟,感叹道:“原来如此,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真是精妙的阵法。”每行十步,便增加一倍重力,起初这力道轻微,不痛不痒,可长廊遥远,不见尽头,不知这压力能增到几重。
可若留守原地,也不是办法,后路已断,唯有前路可行,当真是进退两难。
仇玉嗤笑一声,下令道:“小姑娘,继续深入,走到你的极限。”此时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守株待兔。
风离点点头,也不多说,缓缓地向前走去,行了约半里,她再无力抵抗这无形压力,便停下驻足不前。
仇玉随她停至此处,冷言道:“百傀天锁还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若是未见你师弟的身影,很抱歉,我要杀了你。”
“好的。”风离闭上双目,俊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仇玉端详着她,奇道:“小姑娘,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不怕死吗?”
“不怕。”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风离与郁瑶同龄,芳龄十七,未经过任何江湖历练,初遇险地,生死一线,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面上冷静,不过是故作镇定,她强忍着不让身体发颤,慢慢弯曲双腿,盘膝坐于地下。
仇玉冷哼一声,沉声道:“你坚信你的师弟会来救你,对吗?”
“不对…他要来就来,不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别撒谎了。”仇玉敞开双腿,坐在地上,模样悠闲自在。
人傀妻子被搂抱怀中,他轻轻抚摸摩挲着傀身,看起来是如此恩爱和谐。
“你的师弟,定会来救你,冥冥之中,尽在他人算计之内。”
“你这话什么意思?”风离皱皱眉,追问道
何为‘他人算计之内’?除了仇玉,还有其他敌人?
仇玉从怀中取出象棋棋子,展示在风离眼前,解释道:“我总觉得,我也好,臭小子也罢,都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给我这枚象棋的人,便是执棋者。”
“我说过,我的卦术不过皮毛,而那位高人的卦术,堪称天下一绝,连国家兴亡成败都能算出。”
“他给我这枚棋子,告诉我天元宗禁地中藏有重生术,并非出自好意,定是有所图谋。当下情势,怕早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为了什么?”
仇玉摇摇头,“我也猜不透。”
“那,这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无论他所谋何事,总归是有恩于我。”(其实是亚子没想好名字。)
恩怨分明、挚爱深情……风离竟然觉得,仇玉不是彻底的邪魔外道……
郁瑶呆呆看着眼前。
她的记忆缺失了,从哪来,到哪去,都不记得了。
眼前被一片红布盖着,不能视物。耳畔是喧天锣鼓,悠扬唢呐,如丝如缕,热闹非凡,隐隐还能听到欢声笑语与祝福声。
她缓缓伸出手,想掀开头上的红布,看看四周情景。
忽地一人打落她的手,嗔道:“瑶儿,你在做什么,哪有新娘自己掀盖头的?”
“咦,师父?”这个声音来自幽姬,是郁瑶最尊敬崇拜的人。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新娘?我要嫁人了?”郁瑶绞尽脑汁地回忆,终于想起她似乎与一人有婚约。
既然有婚约,那就不奇怪了,郁瑶脑中失去了大半记忆,只能盲目地接受现实。
“真是的,都要当妻子了,打起精神来呀。”幽姬柔声的安慰,让少女安心不少。
原来是要嫁人了……可是,她要嫁给谁?郁瑶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耳边忽然锣鼓声大噪,众人沸腾起来,郁瑶不知所措,慌张道:“师父,怎么了?”幽姬笑道:“新郎来迎亲了,是八抬大轿哦。”在迷迷糊糊与吵吵闹闹中,郁瑶坐上了花轿,花轿起伏,宛若腾云驾雾,神气十足。
下轿后,郁瑶被幽姬牵着走入厅堂中,停于香案前。
身旁站立一人,应当是自己的夫君,郁瑶偷瞄几眼,这人身材高大,雄姿英发,可惜隔着红盖头,看不清容颜。
等待片刻,有人高呼:“一拜天地!”
郁瑶迟疑片刻,不愿下跪。
“瑶儿,怎么了,快拜天地呀!”幽姬的声音再度响起,郁瑶不敢忤逆师命,顺从下跪对拜。
三拜高堂之后,两个小师妹捧龙凤花烛,新郎执彩球绸带,引新娘入洞房。
郁瑶犹豫不决,不肯跟着走。
“瑶儿,你在发呆吗,别让新郎难堪啦。”耳畔又响起师父的声音,郁瑶慌忙牵起绸带,跟着新郎离去。
好诡异……周围的一切一切,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入洞房后,她坐在床沿右侧,庭院房门关上,喧嚷的吵闹声被隔离在外。
那男子坐在床沿右侧,二人仅隔一拳之距,郁瑶的心脏噗噗乱跳,既期待,又紧张。
空气几乎凝固,二人沉默片刻,男方率先开口道:“瑶儿,我们终于成亲了。”
“嗯。”声音好熟悉,郁瑶思考着,这个男人是谁。
“我…我掀你的盖头了。”男子两手捏着盖头底部,缓缓上提。
郁瑶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她睁大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新郎的脸。
待盖头完全掀起,面前再无遮挡之物时,少女愣住了,眼前的男人,是大师兄闻人羽。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她慌忙站起,推开闻人羽。
闻人羽一凝,“瑶儿,你怎么了?”
“你…你…你不是我的婚嫁之人!”
“哈?你在说什么,我们历经磨难,终于成亲了,事到如今又变什么卦?”违和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反正不是你,绝对不是你,我要嫁的人……不记得了,但就是不是你!”闻人羽脸色大变,怒道:“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你自己亲口说过,你这样的武家巾帼,当配我这般才貌双绝的男子。”他缓缓靠近郁瑶,“恩师座下,我最帅,武功最好,前途最光明,配不上你吗?”
“你…你要干嘛…别过来。”郁瑶连连后退,退至角落,背抵住墙,再无退路。
“我再问你一遍,我配不上你吗?你就非要嫁给那个废物?”
“废物?!”听到此词,郁瑶如遭雷劈,她缓缓默念,猛然惊醒,记忆如波涛般涌入脑中。
她终于想起了,婚嫁之人是谁。
眼前的人与景变得虚幻起来,少女猜测,这一切应当是幻境,她从发髻中抽出簪子,插入闻人羽眼中,刹那间阴风呼啸,眼前景色似潮水般倒退,转瞬消失殆尽。
少女回到了熟悉的迷宫石室中,她爬起身,四处环顾,正见巡花柳倒在身边。
郁瑶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扶起少年,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静候苏醒。
……
“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巡花柳呆呆看着眼前的女人,露出费解神情。
这位女子轻盈如燕,活泼灵动,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藏有星辰。
女子身材娇小玲珑,非常可爱,但无论如何,巡花柳都无法对她怀有非分之想。
明明不认识这个女人,却对这个女人莫名尊敬,她的一言一行,都仿佛自带威压。
这是一股名为血脉压制的力量。
“我的母亲姓姬,叫姬如云,江湖人称幽姬,是天元宗水堂副堂主,她才是我的母亲,请问您是?”女人闻言一愣,立刻生起气来,双手猛拍桌子,嘴唇高高嘟起,十分娇憨可爱。
“幽妹妹竟然当了你的妈妈!可恶,臭狐狸精!”巡花柳张着嘴,讷讷说不出话,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
女人发泄完怒气后,微微一笑,仔细打量起巡花柳,目光温柔似水,“巡儿,好久不见,你长这么大了。”
“所以,您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妈妈哟!”
“我的母亲是幽姬……”对话陷入了循环,巡花柳倍感无奈。
女人笑笑,“姬妹妹是你的养母,我是你的生母啦!”
“当…当真吗?”
“千真万确!”
巡花柳心一凛,他对于生母、生父乃至整个童年的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请问您是何人,我父亲又是何人?”
女人沉吟一会儿,捂嘴笑道:“姬妹妹没有告诉你,那我就不能告诉你。”啊……好烦啊……巡花柳无语了。
“巡儿,你最近过得好吗?姬妹妹对你好吗?在天元宗有没有被欺负?”女人凑近巡花柳,轻轻抚摸着他,“都说后娘恶如魔,你一定被虐待了吧!”
“没有,幽姬待我很好。”巡花柳老实回答。
“嗯——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在忙着救落入魔道中人手中的青梅竹马兼同门师姐。”
“咦?这不是很糟糕吗?”女人露出慌张表情,但还是八卦道:“这位师姐和你是什么关系?是情人吗?”
“你…你问的太多了!”巡花柳终于忍无可忍,拍桌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离开,我的风师姐还等着我去救!”
“诶,怎么这么跟妈妈说话。”女人明显不悦,叉腰瞪视着他。
但很快,她便淡然一笑,摸摸巡花柳的脸颊,安慰道:“虽然娘还想多看看你,但既然儿媳妇有难,你就先去救她吧!我们还会再见的!”眼前的人与景如走马灯般倒退,巡花柳从幻境中跌落现实,乍然苏醒。
他只觉脑袋枕在一片柔软之中,非常舒适,抬头望去,眼前是丰满的爆乳。
他抬手想摸摸这对乳房,郁瑶眼疾手快,将手打落,嗔道:“师弟,你醒了就快起来。”
“都给我膝枕了,不能摸摸胸吗?”巡花柳心满意足地起身,问道:“郁师姐,方才你是不是也经历了幻境?”
“嗯,这生门阵虽能引迷失自我、陷入幻境,但很好破,布阵者应当没有特地为难人。”
“我看未必,方才的幻境可能只是警示,真正的危机还隐藏在后边。”巡花柳向郁瑶伸出手,邀她相握,“牵好我的手,我们向前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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