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充斥满心,可正如巡花柳所言,她谁也怪不得,只能怨自己。
若不是自己非要来风月楼见霓漫雪,若不是自己非要和巡花柳武斗,非要联手共斗水月楼主,是不是便不会遭此侮辱……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巡花柳笑着说“送客。”小森帮她换上一套精雅的绸缎衣衫,推着她东折西绕,带出了风月楼。
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呆站在西湖街道上,周围人从熙熙攘攘,皎月低垂,湖雾缭绕。
她恍惚在西湖边上走着,忽然一顿,林苏正站在离她七步远的前方,默默注视着她。
“师姐…”
沐晴雪黯然一笑,凄凉婉转,“师弟…”
“……”相顾无言,林苏不知如何开口。
沐清雪忽然泪如雨下,转身掩面跑开,留下呆立的林苏。
……
一边哭一边跑,不知不觉中回到自己暂居的客栈,沐晴雪倒在床上,泪痕残留在颜上。
皎月迢迢洒下清晖,沐晴雪身子紧缩成一团,她双手颤抖握住一根匕首,抵在自己咽喉,泪如泉涌。
偶然间望向窗外,绮丽月色下,桥头上的恋人入队出双,赏花谈月,互诉情肠。
山不语,风不言,唯有情意绵绵。
沐晴雪心中如被刀捅般刺痛,心底窜起一丝羡慕嫉妒,就和每个失贞的女人一样,嫉妒着守身如玉的少女。
一夜究竟有多漫长,只有失眠的人才知道,整晚的挣扎,匕首刃尖在咽喉上刺出一滴血珠,终究未有捅下。
悲愤逐渐化为怨恨,沐晴雪紧握住匕首,目光如炬,“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楼主,记好了,那些是媚药,这些是治疗小伤小病的,治重伤的药放在柜子里。”水月楼主不耐烦道:“知道啦知道啦,你说过很多次啦。”
“你记住才行啊,”巡花柳忧心忡忡道,“话说楼主,能借我点钱吗?”
“做什么?”水月楼主警惕道。
“去武器铺,买点护身刀剑。”巡花柳眼神微飘,“能算进公款里吗?”楼主气道:“怎么这么败家?当初叫你不要玩扇子,花拳绣腿的一点用都没有。”巡花柳尴尬笑笑,摸摸头道:“我实在是没存款了,还有路上的盘缠,能报销吗?”
“盘缠我当然会为你备好,”楼主无奈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元,“够你全副武装了,剩下的钱记得还回来啊。”巡花柳谢着接过,大步离去。
……
为何说“古今风流,尽在杭州”?又为何有谚语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巡花柳和小森在断桥上走着,怀中有沉甸甸的金元,走起路来也是底气十足,两袖生风。
现暮春四月,未能见到西湖十景中最着名的“断桥残雪”,但岸边杨柳依依,艳桃灼灼,十景之首“苏堤春晓”倒是能见着。
巡花柳有意好好观赏西湖风光,信步而行,但见亭台楼阁、妩媚石树间到处题满了诗词,大多感叹山川风光之艳、江南美女之倩,柔情无限,风雅至极。
有诗云:“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明讽宋高宗南下,定都临安,文武百官整日喝酒赏花,游湖作诗,风流快活,北复失地,光复中原之事,便再也不理会。
走过断桥,巡花柳间旁一小酒家甚是雅洁,欣然入内坐定。
“小森,你觉得这景如何?”巡花柳笑着道。
“一般般。”小森更对铭刻在四处的诗词感兴趣,虽文笔优雅,却尽是些风花雪月,多有重复。
“那这些词呢?”
“低俗!”小森老实应道。
巡花柳意外道:“怎么会呢!好多诗词文笔一绝,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西湖美景被写得如此绝妙,我挺钦佩的啊。”话起语落间,满是赞赏之意。
忽听身后有人冷哼,“景是好景,文却不是好文。”两人一齐转身,只见一人文士打扮,腰间缚扇,年纪约莫四十上下,气质不凡,背挺身正,不住冷笑。
巡花柳当下作个揖,“在下不解,愿请指教。”文士道:“在西湖题诗的,虽满腹经纶,却无一不是草包或饭桶。”
“为何如此说?”
“临安是大宋京师之地,读书做官的这帮人却整日花天酒地,北伐雪耻,收复失地的事便抛之脑后,这般全无心肝,醉心花鸟,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草包饭桶?”
“这,确实。”
文士接着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我大宋兵多将广,可帝君一心求和,向金俯首称臣,偏安一隅,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气愤填膺,满腔爱国热忱。
巡花柳少年心性,听得心中郁闷,叹道:“诶,大宋国势日益衰微,不知能否再出一位岳武穆。”文士也叹息道,“有时候我总会感叹,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门路可走。”两人相谈甚欢,当下共坐一桌,文士自称姓张名逊,口吐不凡,两人一起大骂高宗赵构,共钦佩岳飞精忠报国,直言不讳,张逊对他甚是赏识,不知不觉已过一个时辰。
小森毫无爱国之心,不晓时事,忍着无聊听了半天,再也受不了,拉住巡花柳的手冰冷道:“时候不早啦。”巡花柳才想起自己是来武铺的,尴尬笑道:“张大哥,今日有幸和你闲谈,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得先告辞了。”
“巡小兄弟,那就就此别过,”张逊扫向小森,略带歉意道:“小姑娘,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了。”巡花柳连忙道:“不敢,怎么会呢,小森,我们去武铺吧。”张逊意外道:“你们要去武铺?”
“嗯,不瞒张大哥,我们后日便要远行,购些武器防身。”
“好说,好说啊,”张逊热情回应,“我家就是开武铺的。”……
巡花柳心中欢喜,张逊领他去了杭州城最大的兵器库,店伙计看见他就叫声“二当家”,上前嘘寒问暖好不关心。
张逊道:“小兄弟随便看,价格的话有我在,多少能贱卖一些。”
“多谢张大哥!”
巡花柳大喜,和小森四处挑选兵器,琳琅满目,各种兵器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小森早已想好,拿了根顺眼长枪,一一摆出架势试验手感。
巡花柳却犯了难,俗话说“十日练刀,百日练枪,千日练剑”,离出行只剩两日,匆匆学个枪法剑法也拿不出手,有没有和扇子相似的武器?
正在踌躇闲逛间,忽然一声清脆人声流入耳中,“小哥,我的剑打好了吗?”巡花柳一惊,连忙往声源处寻去,说话之人正是沐晴雪。
先前交手时她将武器投入西湖中,水流一推便寻找不着,只好重新铸剑或购剑。
没想到居然在此碰见她,实在巧合,巡花柳主动招呼道:“沐姑娘,你好啊。”沐晴雪闻声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她眼眶红肿,神色憔悴。
“真是巧啊,在这里遇见你,昨天睡得好吗?”沐晴雪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骂道:“禽兽…”
“林兄弟不在吗?姑娘昨日刚刚破身,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屄疼吗?”
“你找死啊。”本就是仇人相见,已分外眼红,又闻亵言秽语,沐晴雪怒火攻心,说罢就要动手。
“别动不动就打架,有话好好说。”巡花柳连忙后退,“昨天才刚吃过亏,沐姑娘还想被我采补一次吗?”
“滚!不要脸!”沐晴雪虽然嘴硬,却停住了脚步,正如他所言,自己内力仅剩一半,加之昨日初经性事,下身肿胀隐隐发痛,又一夜未睡,实力十不存一。
“怎么这么凶啊?”巡花柳耸肩道,“按理来说我们应该互不相欠两清了。”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沐晴雪又气又怒,“谁和你两清了?”
“我留了你一命,你还想怎样?”
沐晴雪眼眶中又溢出泪水,怒道:“你害我丢了贞洁,我迟早要杀了你。”巡花柳笑道:“贞洁什么的都是朱熹说的,你不遵守也可以的。”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沐晴雪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况且贞洁是为男人守的,你的男人是谁?是那位林兄弟吗?”巡花柳笑问道。
“关你什么事!”一想到林苏师弟,沐晴雪又是心中发酸,在师弟眼前被这畜生强暴,不知以后要如何与师弟相处。
而且昨晚两人双双失身后,林苏一夜未归,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可能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姐。
“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不如当我的女人好了,这样你也不算失身。”沐晴雪终于忍受不了这只禽兽的风言流语,挥拳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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