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到访这座城市以来,这是我们距离大海最近的一次。
刚把共享单车停稳,雨晨就迫不及待地走下一段石阶梯,朝着远处的海滩奔去。
我跟在雨晨身后,本只是在快步走,但看着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她却没有停下来等我的意思,便也跟着小跑起来。
既然是来海边,雨晨理所应当地穿上了那双凉拖鞋。当双脚踩上沙滩后,她弯下腰脱去鞋子并将其提在手中,赤着脚继续前进。
在距离海水还有十几米时,雨晨环视四周,像是在确认着些什么,在完成了这一切后,她慢慢地停下脚步。
她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坐下,背影因此一下子显得有些娇小,那双凉鞋则被整齐地摆放在旁边。
我来到雨晨身边时,她抬起头看着我,用手拍了拍自己左侧的那一小块沙滩,大概是想让我坐到那里。
兴奋与期待从她的眼神中溢出,她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看日出诶!”
“我也是。”我说,“要不是因为你的鬼点子,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日出。”
“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当做我的荣幸啊?”雨晨歪过脑袋,一副半开玩笑的模样。
“比起你,倒不如说这是我的荣幸。”我虽然也扮出开玩笑的样子,说出的却是心里话。
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相视一笑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海面上的天空。
现在的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已经微微泛起了一丝橙黄,预示着晨光的到来。
仿佛若有光。不知为何,我想到这句古文。
这段若隐若现的时间显得有些漫长,拂晓时分仿佛和黎明前的黑暗一样难熬。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得早起的困意正在一点点注入眼眶,就像上学时在早读课犯困一样,毕竟为了这一趟日出之行,我们凌晨四点就起床了。
我的脑袋在膝盖上磕磕绊绊,用尽全力却只能维持双眼睁开一条缝。
每到这时,雨晨都会猛地拍打我的肩膀,让我暂时回过神以不至于睡着。
前两次时她还会说:“醒醒,别一觉过去把日出错过了。”到后来便也不说话了,大概是把叫醒我当做了自己的任务。
如此往复数次,困意也终于消退了些许,不过离清醒终究还是有一些距离。
后来让我真正清醒过来的还是雨晨。那时她最后一次敲打我的肩膀,并用与先前相比更明亮的声音说:
“快看,太阳出来了!”
我猛地抬起头,双眼却因为惺忪而难以睁大。
此时雨晨正用手指着远处的海面,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在平静的海平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柔和的红色光斑。
我花了些时间揉醒了双眼,眼前虽然还有些朦胧,但已经不至于模糊不清了。
而在这一小段时间之后,当我再次看向海面时,光斑与之前相比已经明显变得更大了,那是朝阳的上半个轮廓。
“好快啊。”雨晨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就像下一秒整个太阳就会蹦出来一样。”我跟着附和。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水面,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明亮。
当朝阳的下半轮廓摆脱浪潮束缚的时候,夏日阳光熟悉的炽热感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公路两旁的路灯熄灭,一座城市的崭新一天开始了。
与之前那段冗长的等待相比,正式的日出短暂得像弹指一挥间,看来雨晨刚刚的提醒充满了先见之明,我真的可能会因为一次大脑的宕机而错过日出。
“结束啦?”我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日出之阳,在跳出东海的碧波之后,它似乎又被按下了暂停键,静静地定格在原地。
“嗯……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雨晨说完之后站起来,对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以这种方式迎接新的一天。
我也跟着站起来,却也因此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我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雨晨,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该回去吗?”
“你先别急。”雨晨的回答倒是挺果断,“我们还有没做的事呢~”
“诶?什么事啊?”我一头雾水。
“我生日那天你不是送了我一瓶指甲油嘛?”雨晨将双手背在身后,我低下头,看到她的右脚脚尖微微踮起,脚趾来回钻着细沙。
“那时候我本来想要你给当场涂上指甲油,但后来又反悔了,说要把机会留到以后来着。”
说到这里时,雨晨将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从中抽出了那支白色的盒子。
“我觉得现在就很合适,你说呢?”
她把指甲油放在手心,递到我的身前。晨光照在盒子上,因塑料纸的反光而闪闪发亮。
“现在是没问题啦,只是……”我从雨晨的手中接过指甲油,却有些犹豫不决,“我从来都没有过涂指甲油的经历,不知道会把你的趾甲涂成什么样子。”
但雨晨对此丝毫不在意,我话音未落,她已经再次坐到地上了。她向我抬起右脚,五根脚趾蜷缩后又舒张,大方地对我发出邀请。
“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啦。”她的脚掌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将沙滩敲出一个浅坑,“毕竟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嘛~”
这句话让我放下了仅有的心理包袱,于是我不再犹豫,席地而坐之后便拆去了包装盒。
那瓶指甲油在被密封半个多月后终于重见天日,明亮的天蓝色和和午后的天空一样清澈。
我用手掌托起雨晨的前脚掌。为了配合我的动作,雨晨也抬起了脚,只留脚后跟触地作为支撑。
曾经把我征服了无数次的脚,现在就这样安分地躺在我的手掌心,在经历过大半个暑假的风吹日晒后,脚背明显不如我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白皙,而在手掌所触碰到的脚底,触感并没有多大变化:脚心处的足肉柔嫩得几乎能够让手指陷进去,而在脚掌处又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几处粗糙的老茧。
而在脚的最前端,那五颗脚趾则按部就班地排列在一起,就像是排着队等待上车的幼儿园小朋友。
当我准备正式开始时,才发现由于只空出了右手,涂指甲油这件事变得非常不方便,便换了一个姿势。
我将整只脚重新放回沙地上,拧开瓶口抽出刷笔后,再用两根手指挑起大姆趾,埋下头认真地开始了“绘画”。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为趾甲涂油,更何况还不是自己的趾甲,动作便显得迟缓而生疏,笔尖在趾甲上方比划了好久才贴了上去。
粉红的趾甲被一点点染成天蓝色,就像这座城市下午的天空。
大脚趾的趾甲被涂完色后,我用手指捏了捏饱满的脚趾趾腹,略微得意地欣赏一番之后,随后便继续去涂第二根脚趾。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我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剩下的四根脚趾很快上完色,只是在涂小脚趾时,手指突然一阵抖动,一些指甲油被抹在了皮肤上。
我抬起头,带着一丝尴尬的笑看向雨晨,不过整个过程中她都在看着我,而不是自己的趾甲,所以对刚才我的疏忽并不知情,直到我们对视几秒后,她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猜你搞砸了。” 雨晨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呃……我是不是应该说句抱歉啊?”虽然我知道雨晨不会在意,但还是给出了让步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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