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每个窗户,又都显得同样的无辜。
于是,你满腔的怒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太窝囊了!
赵英杰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但却不知道往谁身上发。
他知道,客观上茅海燕是对他有意思,授人以柄。
但那些人故意添油加醋,把事情说得很难听,好像他赵英杰有意“傍”富婆,这就太恶劣了!
他赵英杰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品位没有低到那种程度。
他可以有情人,但绝对不会去“傍”一个富婆。
赵英杰想:自己是可以有女朋友的。
如果他找一个女朋友,别人就会不再议论那样的谣言。
如果他找一个女朋友,一定是和茅海燕完全不同类型的女性。
林青青就和茅海燕不同。
完全不同。
赵英杰坐上出租,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到了百草苑宾馆。
百草苑离开他所住的南郊宾馆非常近。
这种事情就叫巧,就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一样。
他来到了林青青住的16楼,1628房。
定了一下神,然后按响了门铃。
大概有那么一分钟时间的静默,就在他发愣时,门突然打开了,林青青像是跳到了他的面前。
她是刚洗过澡。
头发上缠着毛巾,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刚洗过澡的她,显得特别清洁和白皙。
她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忙着给他倒水。
他客气地阻止她,但她坚持要泡茶。
他就看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空气里弥漫着从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发乳的香味。
是茉莉花香型。
他喜欢这种香味。
房间里很整洁。
看得出,在他到来之前,她整理过。
看来她是一个非常注意干净的人,而且很注重细节。
床铺上洁白的床单,非常地平整,连一点坐痕和皱折都没有。
电视里还在播着新闻,但声音却被调到了最弱,几近于无。
当然,新闻也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最近天下无事。
他问她开什么会,她说是计生办的一个工作会议。
也是例行公事了。
这样的会议,每年都会开几次,说不上重要,也说不上不重要。
她问他住在宾馆里开什么会,他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男人是不是就喜欢住在外面?有家也不回。”她问。
“规定住在外面啊。方便些。”他说。
他没有说到自己和妻子的矛盾。
因为,那只是非常小的矛盾,根本不值得说。
再说,那也是属于隐私,外人也不一定愿意知道,无趣。
要是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倾诉自己隐私的时候,尤其是男女间的,那么,这一定意味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在萌生。
赵英杰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晚上,林青青却主动谈到了自己的婚姻。
她开始时含含糊糊的,虽然不是说得很清楚,但他听出来了,她不幸福。
“其实都一样的,”他像是安慰地说,“每对夫妻都会有矛盾。你现在年轻,到了一定年纪以后,就会习惯了。”
“为什么会习惯?”她问。
是因为忍耐吧?
对于大多数夫妻来说,婚后虽然有种种矛盾,不如意,甚至是彼此不能相容了,但还得忍下去。
婚姻是一件看不见的枷锁,它是从你的锁骨处穿进去的,你要挣脱它,不容易。
一旦挣脱,必然是伤筋累骨,鲜血淋漓,害及心脏。
尤其是那些有了孩子的夫妻,更不会离婚。
为了孩子,他们只能牺牲自己,委曲求全。
说到底,婚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越是那种看上去比较幸福的婚姻,就说明彼此妥协的艺术越高。
“你是说我不够艺术,是吗?”她问。
赵英杰笑着,问:“你们应该要个孩子。”
“不想要,”她幽幽地说,“我还没准备好呢。”
“有了孩子以后,也许会好起来。孩子是缓冲剂。”
她开始说起她的丈夫。
她说他那时候很疯狂地追她。
他的父亲那时候在区里工作,是个主要负责同志。
周围的人都做她的工作,最后她同意了。
对这点,赵英杰能理解。
谁能抵得了这种诱惑呢?
每个人都有想得到更好物质条件的欲望,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的。
何况,她只是一个年轻女人。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向上奋斗,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待遇,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些。
她那样的选择也很自然。
婚前是一回事,婚后则又是另一回事。
各方面的条件是都好了,但是林青青却并没有得到幸福。
她的丈夫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喜欢交际,喜欢热闹,喜欢胡混,喜欢玩。
对家庭,没有责任感。
最为关键的是,他偏狭。
他爱她,但他却受不得她和别的男性交往,哪怕她只是和别的男人说话,他也要猜忌。
他自己可以在下班后出去玩,但却禁止她有活动。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他软禁了。
她感到呼吸困难。
赵英杰在心里叹着气,心想:她真的挺不幸的。
在现在这样一个开放的文明社会,她这样的情况还是非常特殊的。
表面上看,她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能感觉到,事实上,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默默地妥协,无声地忍受。
只是心里有些苦。
苦也是必然的。
林青青没有告诉赵英杰,事实上,她的丈夫有时还会动粗,动手打她。
打过不止一次。
在她的单位,人人都知道。
她是一个美丽的,然而又是一个不幸的年轻女人。
她的遭遇,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
男人们同情她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和她交往。
尤其是单位里的那些男同事,除了工作上的往来,平时从不和她开玩笑。
这种事真的是难以启齿。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的丈夫。太可耻了!
林青青越来越不习惯丈夫了,她现在不仅痛恨他的性格和行为,还看不惯他的生活习惯。
比如说,他总喜欢穿黑裤衩,喜欢穿黑袜子上床睡觉;喜欢用倒了毛的牙刷,半年也不换;喜欢在看电视足球时,把烟灰弹得到处都是;换下的脏衣服到处丢;和人通电话时,讲粗话脏话……他身上的井市习气太重了。
有时,夜深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把他和自己认识的男同事相比,感觉他真的是一无是处。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错误的选择,导致错误的一生。
赵英杰看着林青青,想起了他们的那次牵手。
很特别的感觉,很特别的回忆。
“你……”他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看着他,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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