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路上几乎风平浪静。
随着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缓步驶入高大的宫门,身后身旁列成两队的扈从一同陪进。
此刻,含元殿前的一方汉白玉广场上,可见黑压压的一片大汉文武百官,手持象牙玉笏,静静而候。
伴随着一声净鞭声响起,在场文武官员在御史的看顾下,进入殿中。
崇平帝此刻也在戴权的搀扶下,落座在一张金銮椅上,其人面如淡金。
“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一众殿中文武群臣,在内阁首辅李瓒、次辅高仲平的率领下,朝着落座在软褥上的中年帝王,目光深沉,齐声见礼道。
崇平帝面容白净,声音苍老中带着几许虚弱,道:“诸卿平身。”
“谢圣上。”下方文武群臣道了一声谢,有一二胆大的文臣,抬眸偷瞧那中年帝王。
陛下这……何其凄惨。
崇平帝强撑着心神,苍声说道:“诸位卿家,朕自登基以来,御极天下,倏然二十载,为国事操劳,不曾懈怠,如今百疴缠身,难以理政,今既立太子,当由太子监国。”
说着,咳嗽声响起不停。
下方的一众文武群臣见此,心头就有唏嘘感慨之意。
其实,崇平帝选择在今日见一见文武群臣,也是为了以后能够留一个好名声。
崇平帝将手中带血的帕子递给一旁的戴权,瘦弱、凹陷的面颊两侧愈见憔悴。
“朕经过审慎思量,决意立皇子陈钦为东宫,太子深肖朕躬,性情坚毅,可堪大任,之后将由太子监国,处理朝政。”
崇平帝声音虚弱说着,又是重重咳嗽几声,开口说道:“内阁诸卿,当尽心辅佐,如待朕一般。”
内阁首辅李瓒手持一把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放心,臣等定然竭尽全力,辅佐东宫。”
高仲平面色怔了下,旋即,也手持一面象牙玉笏,拱手道:“圣上,臣等定然尽心竭力,辅佐东宫。”
而后,内阁的齐昆、吕绛、林如海纷纷开口表态。
因为这一刻的崇平帝就有些“托孤”的意味,或者说在当着群臣的面,确立了楚王承嗣的合法性后,也为内阁之后的辅政做了背书。
崇平帝默然片刻,沙哑的声音响起,问道:“卫郡王可进入宫中?”
李瓒道:“卫郡王今日告了假,并未前来。”
崇平帝眉头皱了皱,道:“这等紧要之时,子钰如何能够在家中?戴权,派人召卫郡王进宫。”
虽说是,但今日是朝贺东宫之日,岂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参与?
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下方阁臣之列,吕绛目中寒芒一闪即逝。
这等大事,哪有那小儿插手的余地?
而翰林院掌院学士陆理,那张儒雅、白净的面容上,似是不由涌起一抹冷意。
如今辽东既平,那贾珩小儿的用处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圣上召其进宫,实在让人心生狐疑。
所谓,贾珩已经完成历史使命,大抵如是。
而另一边儿,轩峻壮丽的殿宇之外,大批锦衣府卫护送着楚王的车驾进入宫苑之中。
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一辆车辕高立的马车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辚辚声中,渐渐抵近含元殿。
“请太子下马。”一个面白无须的内监快步近前,躬身一礼,对着楚王恭请说道。
楚王陈钦踩着内监搬来的一个马凳,落在殿前铺就着青砖的汉白玉广场上,抬眸看向巍峨高立的含元殿,一时间心神就有些莫名恍惚失神,白皙脸颊上浮起浅浅酡红。
虽说,早已来到宫中不知多少次,但以太子身份还是头一次,难免心绪激荡。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楚王:否则,真的要血溅金銮?
神京城,宫苑……
崇平十九年,冬,腊月十五,这个在后世《陈汉书》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一天。
楚王陈钦在内监和侍卫的簇拥下,近得含元殿前。此刻,温煦的冬日日光照耀在两侧手持长戟的锦衣府卫身上。
楚王陈钦放眼望去,可见戟光如鳞,炽耀人眸。
楚王陈钦沿着一条从门口一路铺就到底的红色地毯,向着含元殿不疾不徐行去。
此刻,殿中的崇平帝落座在明堂之下的金銮椅上,双腿上盖着一条羊毛毯子。
“陛下,太子求见。”立身在门口之畔的内监,声音尖锐而高亢,颇具穿透力。
楚王陈钦面色凛肃,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举步而入。
进入殿中,在周围群臣的瞩目当中,向着坐在那雕刻着龙章凤纹金椅上的中年帝王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心头就有欣喜涌动,目光微顿,高声说道:“太子平身。”
“谢父皇。”楚王陈钦说话之间,起得身来,此刻接受着一众朝臣的恭贺,心绪难免激荡莫名。
他虽为庶出之藩,但一样也能君临天下,将来可为一代圣君。
“太子既定东宫,此后可行监国,署理朝政,唯望太子克勤克俭,以社稷家国为念,操劳国事。”崇平帝面色微顿,高声道。
楚王剑眉之下,眸光深深,心绪激动不已,面颊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高声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殿中一众群臣闻听此言,都齐刷刷看向那身穿银鱼蟒服的青年王者,正要行礼拜见。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让人心神惊惧莫名。
殿中群臣循声而望,面色震惊。
崇平帝闻听此言,眉头紧皱,喝问道:“戴权,怎么回事儿?”
而内阁首辅李瓒,面色倏变,看向一旁的高仲平,沉声说道:“这是哪里的喊杀声?”
高仲平面容就有几许错愕莫名,显然不知这喊杀声是从何而来。
不大一会儿,可见一个盔歪羽斜、面上带着血迹的内卫小校,跌跌撞撞地跑进殿中,惊慌失措,说道:
“陛下,魏王和梁王的府卫攻打宫城,外城已经失守,兵马正在退向宫城。”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顿时哗然一片。
魏王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不怕被千夫所指,口诛笔伐吗?
楚王陈钦此刻面色阴沉如铁,目中可见冷芒闪烁不停。
崇平帝那凹陷、瘦削的面颊涌起两抹潮红红晕,心头震惊莫名,惊声说道:“魏王岂敢如此?”
崇平帝只觉气血上涌,惊怒交加。
这的确出了崇平帝的意料,甚至先前都没有卸下魏王的五城兵马司差遣,就是这种心态的表现。
原是不疑魏王,谁知恰恰出问题的就是魏王。
如果早知道,当初将魏王打发到藩属之地也就好了。
因为,崇平帝先前已经经历过这么一遭儿,那就是齐王的伏杀,魏王如今又叛。对一位迟暮的老人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殿中群臣一时间,面面相觑,同样难以置信。
魏王这是要政变?
如今天子尚在,魏王要靠什么发动政变?
而两面金漆铜钉的朱红宫门之外,大批精锐兵丁正在与锦衣府卫和内卫交手在一起,双方厮杀声震天,震动四野。
魏王此刻一身盔甲披挂,驱车而来,四方皆是魏王府和梁王府的府卫,刀出鞘、弓上弦,周身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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