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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道:“食君之禄,自是要国事为重的。”

南安太妃:“……”

王夫人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老太妃,南方要清丈田亩是怎么说?”

南安太妃故作讶异,问道:“你不知道?就是按着田亩缴税,田亩多的多缴,我们家在南方就有不少田庄,一大家子全靠着这祖上留下的田宅花销,你说珩哥儿不去对付那些当官儿的,盯着我们这些勋贵的三瓜两子。”

说着,见王夫人面带思索,南安太妃唏嘘感慨道:“珩哥儿连薛家、王家都查着呢。”

此言一出,薛姨妈心头微惊,与王夫人面面相觑。

薛家在金陵的田宅不多,但也有一些是祖上传下来的田庄,这要清丈之后,难道还要补缴田赋?

珩哥儿怎么光对自己人这般苛刻?

王夫人白净面皮上满是忧色,问道:“老太太。”

贾母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说道:“这些朝廷外面的事儿,珩哥儿想来有着自己的主意,宝玉他娘,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给你兄长去着一封书信,问问他的看法。”

王夫人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中的佛珠攥紧了几分,眸光低垂,一时无言。

南安太妃见得这一幕,看向那苍老面容上重又笑眯眯的贾母,心头为之气沮。

……

……

金陵,宁国府

傍晚时分,朦胧烟雨紧锁金陵城,天色晦暗不明,庭院中灯火摇曳,将两道人影倒映在书柜上。

窗外涓涓流淌的雨水自屋檐滴落在水缸中,在静谧夜色中传至极遥。

而贾珩刚刚从江南大营接见过一应水师将校返回。

其实,这几天贾珩都没有再去见甄晴,主要是去江南大营,接见军将,视察防务。

当初,多铎领朝鲜水师南下寇掠江南,贾珩领江南大营数次迎战,取得大胜之后,对江南大营六卫兵马的人事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渗透。

除了六卫指挥使这样的高阶将校不好举荐,只能顺水推舟,如游击、参将提拔了不少。

而镇海卫为骨干成立的江南水师中,更是大量充斥着出身崇明沙水师学堂的水师将校,许多都是贾珩以水战首级军功提拔。

陈潇蹙了蹙眉,清声说道:“神京那边儿的飞鸽传书,南安郡王严烨在西北势如破竹,先后攻克湟源、海晏两县。”

说着,将笺纸递将过去。

贾珩阅览而毕,目光闪了闪,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陈潇问道:“你怎么看?”

“这是敌寇的诱敌之计。”贾珩目光担忧地看向一旁的陈潇,说道:“南安郡王大军深入青海,那里是和硕特蒙古的大本营,彼等一旦完成对敌寇的合围,南安郡王无所应对,定然大败。”

陈潇道:“我也是这般感觉,朝廷大军兵马,虽然人多势众,但一场会战,青海蒙古相继后退,连城都不认真守一下,此事颇为蹊跷。”

贾珩道:“南安等人或许以为和硕特蒙古不擅守城,岳讬此刻就在和硕特蒙古,此人足智多谋,定然将戏做足了。”

陈潇玉容凛如清霜,低声道:“如是诱兵之计,那南安等人……凶多吉少了。”

贾珩走到舆图之前,指着湟源县城方向,沉声道:“如果大败,想要再回去,就不容易了,这次南安领的兵马,主要都是哪里的兵马?”

陈潇道:“笺纸没有说,等京城六百里加急军情急递吧。”

兵力构成一般不是只言片语能够叙清,而且锦衣府方面也不知道贾珩格外关注这个。

“多半是京营和从兰州调集的兵马,西宁边军或许有,但不多,京营骁锐与和硕特蒙古交手,估计斩获也不少。”贾珩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毕竟是他亲手训练出的兵马,京营兵马的战力,他是知道的,虽不到开国之时百战老卒的水平,但也渐渐恢复了太宗、隆治一朝的水准。

陈潇英秀剑眉笼起担忧,瞳孔剧缩,低声说道:“你是说会不会全军覆没?”

贾珩眉头紧皱,喟叹道:“就怕如此啊。”

能在原着中打到和亲,从此揭开白骨如山的乱世变局的一战,大抵就是青海一战,此战过后,探春和亲,贾家作为中原王朝的缩影,真是大厦将倾,元气大伤了。

好在,先前他已经在北边儿打赢了一场,这次纵然南安大败,陈汉顶多是伤筋动骨,但不至于动摇社稷。

但近七八万大军殁于西北,可谓崇平帝即位以来的惨败,而此败之后,陈汉京营兵马尽入他贾珩之手!

可以说,如今的一幕,恰恰就是曹真大败之后,证明了司马懿的无可替代性。

所以,这一次大败,比之他在平安州执虏酋而返,大获全胜的意义同等而重,甚至犹有过之!

平安州大捷是举国欢庆,君臣同贺,而南安大败在客观上来说,是他一人的捷音,陈汉的悲鸣!

代价却是西北局势的糜烂,之前他也曾致力出现这一幕,可天子心意已决,这等有主见的帝王,不是你能够扭转的。

偏偏这是一次决策失误。

这是比在河南听了假捷报还要明确的决策失误,因为那是牛继宗里通贼寇,哄骗朝廷,而且造成的损失并没有因为天子的延迟反应而出现更坏的结果。

换句话说,天子是因为搞错情况,面子挂不住。

但这一次不一样,是彻头彻尾的决策失误,是天子选人用人失当,这就很伤了。

到时候,南安以及开国武勋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背一口黑锅不假,但这口黑锅实在太重,近十万大军覆灭,南安都有些背不动。

再说一生要强的崇平帝,怎么过得了心底那一关?

刚刚打赢了一场仗,因为自己飘了,紧接着挨一闷棍……

贾珩目光幽幽,心头也有些无可奈何。

陈潇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六万京营大军经此战以后,京营的兵马大概也就十五六万,短期内想要再打一场也不容易了。”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就只能先放一放,先维持住西北守势,将江南新政以及海寇扫荡一空,再做计较。”

不可能在大败之后,即刻发兵找回场子,不说军心士气低迷的问题,就是粮秣消耗都供应不上。

贾珩道:“先不管这些,处理江苏新政吧,说不得南安郡王大破青海,收复西域呢。”

总是指望南安大败,也不太好。

说着,拉了下陈潇的纤纤素手,使其坐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常州府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陈潇试着挣开贾珩的手,实在挣不脱,也只能由着少年去。

清冷的少女在贾珩的怀中扭捏了一下,让自己的姿势更舒服一下,纤手轻轻抚着男人的胸膛,头也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人依偎着,陈潇抬起脑袋清声道:“此次是常州府同知万高阳,对武进县的乡绅暗中通风报信,此人牵扯到隆治一朝的太傅郝继儒,以及南京工部尚书严茂。”

贾珩目光微凝,低声说道:“隆治朝的内阁次辅郝继儒?”

陈潇点了点头,道:“上次淮安府哄抬粮价,就有这个郝家,其他几家倒没有牵涉常州案中,许是藏的更深,也未可知。”

贾珩思量片刻,沉吟说道:“让锦衣府卫去二人府上,寻太傅郝继儒,工部尚书严茂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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