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
橘黄色的灯火如水一般,铺染开来。
贾珩品着香茗,将口齿间的甜腻之香压了压,从袖中递过去一方手帕给宝钗,温声问道:“最近姨妈可有再说着妹妹亲事?”
“这段日子,没有再提着了。”宝钗接过手帕,柔声说道。
自宝玉挨打之后,薛姨妈已熄了“金玉良缘”的心思,反而因为薛蟠将要送往五城兵马司的迫在眉睫之事感到忧心挂念。
“那就好。”贾珩轻声说着,忽地心有所觉,讶异道:“外面好像下雨了?”
彼时,屋外庭院中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雨打屋檐、竹叶的声音清越,在宁静的夜晚中传得格外遥远。
崇平十五年的第一场春雨,不期而至,降落在关中大地。
宝钗心有所感,盈盈起得身来,走到轩窗之前,眺望着雨景,轻轻叹了一口气。
贾珩这时则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朱红色披风,动作轻柔地给宝钗披上,温声道:“夜深了,我送妹妹回去罢。”
如今夜深人静,自也不能久待,惹人疑心。
宝钗转过螓首,水润泛光的杏眸凝视着少年,“嗯”了一声,任由贾珩体贴地帮着系着朱红披风前的绳子,一时间,羞喜不胜与怅然若失,在心底齐齐交织着。
待出了书房,莺儿连忙起身,笑道:“姑娘,雨伞已备好了。”
贾珩伸手接过雨伞,对着一旁的宝钗说道:“妹妹,走吧。”
二人沿着抄手游廊向着梨香院行去,裹挟着细雨的微风,吹在脸上,有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二人默默行着,一路无言。
贾珩一直将宝钗送至梨香院,目送着其进入梨香院,这才提着灯笼返回厢房。
厢房之内,灯火明亮,粲然辉煌,一方张红木雕以鸾凤的床榻上,朱色帏幔以金钩钩起,一个容止婉美、娴静端丽的女子,靠在炕几前,正自作着针线。
贾珩举步进入厢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可卿,还没睡呢?”
秦可卿扬起秀美妍丽的脸蛋儿,明眸顾盼流波,问道:“薛妹妹送过去了?”
贾珩拿起一盏茶,品着茶汤,眸光微垂,道:“送过去了,再有几天,文龙也要到五城兵马司了。”
秦可卿笑了笑,只是不说话。
反而将贾珩弄得心头发虚,放下茶盅,近前而坐,拿过自家妻子手里的织绣,温声道:“晚上灯火不亮,仔细别熬坏了眼睛,哎,这缝的是什么?”
最后一句,倒像是没话找话。
“给你缝件袍子。”秦可卿嗔白了一眼贾珩,将手中的绣花针,别在蔑筐内成匝的线团上,明眸盈盈如水,柔声细语道:“白天想缝,只是里里外外忙得慌,也没空暇,也就这个时候才得空些。”
贾珩听着,不知为何听着隐约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觉,笑问道:“今个儿,怎么没和尤三姐她们一起摸骨牌?”
“天天玩着,也挺没意思的。”秦可卿轻声说着,国色天香的玉容上有着几分黯然,赫然是鼻翼间隐有一股熟悉的香气萦而不散。
以前还知道沐浴,现在真是……掩饰都不加掩饰了呢。
贾珩:“……”
伸手轻轻搂过秦可卿的削肩,轻声道:“也是,也不能天天坐着,不然都长胖了……嗯,那个等下个月,天气暖和一些,草木也发芽了,咱们两个去城外踏踏青?”
差点儿递刀子过去,只怕一句,“如薛妹妹一样,岂不正合夫君的意?”
当然,可卿不会拿黛玉的剧本。
秦可卿却扬起晶莹玉容,美眸中现出欣然,笑道:“夫君下个月有空?”
贾珩笑了笑道:“如论没空,哪天都会没空,也只不过是忙里偷闲而已。”
秦可卿闻言,玉容明媚,嫣然一笑道:“那下月咱们去城外转转。”
贾珩点了点头,说着,唤着宝珠、瑞珠,吩咐道:“都收拾收拾罢,该歇着了。”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将炕几撤去,吹熄了灯火。
不多时,灰蒙蒙的夜幕下,雨滴轻轻拍打着雕花轩窗窗户,发出悦耳的嘀嗒声。
隐约的月光透过雨幕,形成一片片光晕,给这个寂静的雨夜增添了几分神秘。
不过在一处雕栏画栋的厢房之中,却似是不受微寒雨夜的影响,反倒是春春意阑珊,上演着与夜色迥然不同的淫靡绘卷。
“嗯、啾呜…唔、嗯呜……”
床榻四周的帷幔纱帘已经被丫鬟们放下。
“啾噜、呒呜呜…嗯唔、呜啾噜……”
夜雨轻柔地拍打着屋檐,一滴、两滴、三滴…水珠落在地面的瞬间,发出悠扬的声音,绽放出了看似平平无奇,但却又有着独属于自己在这霎那间美感的花朵,
平日中会被忽略的雨水滴答声在此刻好像显得震耳欲聋,而这透明且短暂的美丽之中,映照的是无暇瞥见这一幻景的缠绵爱侣。
“嗯呜呜呜、啾呜…哈啊、相公…嗯啾啾……!”
静谧的环境,只有两人那紊乱的喘息声音,以及秦可卿时不时想要说出的话语。
没等将自己的话语全都表达完毕,少女的红唇却又被少年的嘴唇热情地堵上,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呼唔、啾噜噜噜…嗯啾呜、呜呜呜嗯啾……!”
少年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娇娘,在专注于唇舌交缠的同时,一双大手也在秦可卿的窈窕娇躯上娴熟地轻抚挑逗着,
恍若把秦可卿芬芳柔软的窈窕神躯当作了一架琴筝,而贾珩就像是技艺高超的琴师,指尖的每一次揉捏挑逗,都会让身下的雅丽少女从唇缝中泄出好听悦耳的甜吟。
或许是因为正当雨夜的关系,高挺的鼻子隐约能闻到“水汽”的味道,
可除此之外,从端丽少女身上传来的那馥郁幽香,已经在贾珩口中所品尝到的甜美加持下,来得更加明显。
雨滴的声音,随着进一步的动作而紊乱起来的呼吸,拥着对方而开始炙热起来了的胴体,以及那注视着对方的、只剩下了彼此身影的眼眸……
空气中属于情欲的脂粉气味似乎逐渐浓郁了起来。
面对着娇娘的醋意和酸味,少年一如既往的并没有解释什么,若是放在平常,这样的态度要让女子来得更加嗔恼,可眼下不同,此刻不同。
秦可卿心中的某些想法、某些不安,好像都在夫君那炙热且毫无保留的亲吻中来得平复了些,
与他亲吻的某一秒,秦可卿甚至仿佛感觉自己好像置身雨后凉亭,看着那远方宁静且悠远的光影,心中的安宁好像顶替了原本的不满与嗔意。
她不觉得自己暗暗吃醋或是不安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事实上,也不可能会有人去说秦可卿在面对了这样的事情后的有着醋意是什么不可理喻的情绪,
反倒应该说的是,在面对了“被抛弃”这件事情后,她没有西府的太太夫人们那般撒泼怒怼,把如同已经是脾气非常好的体现了。
原谅他……这件事情可能在心中已经被自己下意识地做了吧。
她现在清楚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真的想要丢下她。
这也就够了。
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极其美丽的存在,人们总是会穷极一生去寻找那些存在,许是只开一天的花朵,许是一秒后再无光芒的烟火,又或许是那在杳无人烟的荒野中生存着的某只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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